“看來還是躲不過……”江懿輕歎一聲,“今晚怕是要在這兒住一宿了。”

裴向雲有些踟躕道:“不能繼續趕路嗎?若提提速的話,應當能在三更前趕到隴西吧?”

江懿勒住韁繩,聞言瞥了他一眼:“上輩子你又不是沒在隴西待過,不知道晚上趕路很危險嗎?無論是突如其來的暴雨沙塵還是野獸,都能要了你的命。”

他說完後雙眸意味深長地微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

“我沒怕!”

裴向雲驟然提高了聲音,像是急著和誰證明什麽似的,立刻提了速跑到江懿身前。

江懿慢條斯理,無不嘲諷道:“怕了就直說,又不丟人,眼下你打道回府還來得及,也不知先前是誰說要保護我。”

裴向雲耳根發熱,閉口不言。

其實他並非害怕,而是心中隱隱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就好像冥冥之中自己跟眼前那影影綽綽於昏沉之中的村落有某種感應,吵嚷著要他千萬不要隨便靠近。

這又是為什麽?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從未來過,甚至從未聽過「銅中村」的名字,又為何會如此排斥這個村子?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兩人已經到了銅中村的入口。

這個村子或許因為一直被烏斯人侵擾,房屋看上去都歪七扭八的。靠著院子的角落裏能看見裝好的包袱,應當準備隨時逃走的。

而眼下除了每戶人家窗紙後亮著的朦朧燈光以外,整個村子中沒有任何生機。

江懿翻身下馬,慢慢向村落中走去,忽地聽身後人似乎悶哼了一聲。

“怎麽了?”他回頭看向裴向雲,“從剛開始你就不對勁。”

裴向雲揉著額角,緩緩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踏入銅中村的地界後,那折磨他兩輩子的疼痛再次找上門來,無端激起一腔難以遏製的煩躁,讓他無法控製地想要將所有看不順眼的物事撕碎。

就在他陷入這種暴戾情緒的怪圈時,江懿的聲音驟然出現在他耳邊,將他驟然從那浮沉的血海中拽了出來。

裴向雲輕輕呼出一口氣,麵色煞白:“我……”

他試探著吐出一個字,思索半晌後到底還是沒說完。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讓老師心煩,他還是不要再添亂了。

旁邊一扇看上去十分破敗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道蒼老的聲音伴隨著「嘩嘩」的鐵鏈聲響起:“你們是何人?”

江懿溫聲對那老嫗道:“婆婆,我們是路過的商旅,眼看著夜色漸深卻找不到地方歇息,可否在此處借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