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從擠在一堆的人群縫隙中看去,發現好好的豬圈似乎被豬拱出了一個大洞,外頭的寒氣正一股股地往裏頭灌著,凍得剩下幾隻豬擠在一處哼叫著。
他撥開圍在前麵看熱鬧的人群走了過去,輕聲道:“怎麽了?”
炊事班班長原本還在氣頭上,一看見他來了,連忙向他行了一禮:“江大人,屬下是在訓斥這玩忽職守的兵讓好不容易養大的老母豬跑了!”
江懿頭疼地蹙眉,輕歎一聲:“將軍近日染了風寒正歇息著呢,你們這樣鬧是要將他鬧起來嗎?”
聽他提起將軍,炊事班班長倏地安靜了幾分,頗有些不情不願道:“可,可這......”
江懿撩起衣袍俯身,仔細觀察那雪地上的足跡,半晌道:“看著是往前頭那片林子裏跑去了。待吃過晚飯,我帶人去找找,說不定能找著。”
“江大人!”
炊事班班長大驚:“這夜黑雪滑又天寒地凍的,怎好讓您出去找?若是碰見烏斯人再出個什麽好歹,屬下該如何與老將軍交代?”
“我沒那麽嬌貴,”江懿溫和道,“別圍在這兒了,找些東西將這洞擋上湊合一晚上,明日再好好修繕豬圈。”
炊事班班長應了,把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兵都趕了去。
剛剛那挨訓的新兵聲音似乎多了幾分委屈,低聲道:“謝謝江大人。”
“下次可要小心,”江懿道,“這件事本就是你錯了,待晚上去給你們班長好好認個錯。軍營裏不許頂撞上級,你班長待你還是不錯的,若是換了個喜歡計較的人怕是現在就讓你去吃板子了。”
那新兵吸了吸鼻子,剛要再說什麽,便看見眼前的人攏了袖袍,飄然離去。
丞相是隴西軍營中的所有兵都信服的人。
人家堂堂一個丞相不搞特殊,和他們一群糙漢同吃同住,能文會武,溫和可親,沒有那些官老爺的架子,平素無論他們有什麽問題都會幫忙解答,眼下還給自己台階解了圍。
他盯著那人的背影發愣了半晌,才被班長一嗓子喊回了魂兒:“站著不動看西洋景呢?”
新兵倏然回過神,臉上微燙,這才將目光從那道已然消失的背影上移了回來,規規矩矩地站在班長麵前:“班長,我錯了。”
班長冷哼一聲,用手中的鍋鏟柄敲了下他的頭:“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就滾去洗碗,今天全營的碗都被你包了!”
***
晚飯過後,隴西刮起了風。
不知是風帶來了雪,還是下雪時總會刮起狂風,天地之間飄起了薄薄的雪粒,小冰碴似的撞在人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