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家裏那輛破舊的三蹦子,我和我媽坐在後麵,我爸在前麵開車,把車一打著,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後麵黑色的尾氣伴隨著巨大的噪音響徹天際。

我的眼淚已經被風吹幹了。

摸摸眼角,盡是白色的粉末。

到了家裏以後,每天都有好多那些無所事事的村姑們聚集在我家這個土坯房裏。

我媽訴說著我在學校有多不堪,女同桌怎麼欺負我,我又怎麼不寫作業,還不承認,在家長會上給她丟多大的人,成績還不咋滴,生了我這麼個孬種。

這些村姑們聽了傳給村裏別的人,別的人又繼續往外傳,傳到挨家挨戶,上到七旬老人,下到三歲小兒,都知道村裏這個叫李臨風的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我在房間裏聽著這些話,心涼的透透的。

我甚至找不到一個地方來治愈我這心靈。

家或者學校都是如此可笑。

就連那個大沙堆的老人,也在我上了三年級後不知所蹤,連同他那彩鋼瓦建成的小房子都消失了。

後來,我被同桌欺負的事兒傳到了楊聽雪耳朵裏。

那是再次去學校了。

那是周一的中午,我來到教室後無所事事,無聊的翻著數學書,周圍的同學還沒來,突然我感到我的腦袋被一隻溫暖的手撫摸了起來,我抬起頭,看到了留著一頭幹淨利索的短發的楊聽雪那張帶著微笑卻又有些嚴肅的臉兒。

她坐到我旁邊,翻著我同桌的書,盯著我的眼睛問我:“就是你這個同桌欺負你的嗎?”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那看來是了。”

我看到她拿起了筆,翻開了我同桌的書,到上麵寫了點兒髒話,又到上麵畫了幾個豬頭,又拿著筆狠狠地亂畫了幾筆。

她又起身,對我說道:“以後她再敢欺負你,你告訴我。”

我看著她,點了點頭。

她又摸了摸我的頭,轉身離去。

過了十來分鍾,我同桌到了位置上,看到自己莫名翻開的書,看到上麵的字和圖畫,頓時怒火衝天,衝我罵道:“是不是你畫的?”

“就是他,剛才來了一個女的,估計是李臨風他姐姐,她在你書上畫的。”剛才在教室的一個男生大喊著說道。

我同桌突然抓起我的書,把第一頁撕了下來,給我撕的粉碎,又揉成一個紙團朝我臉上扔了過來。

頓時,她又趴到桌子上,哭了起來。

一下午她的眼眶都是紅的。

第二天早上,我剛到教室,她就氣勢洶洶的進了教室,背後還跟著一個膘肥體壯的婦人,我內心暗道糟糕,肯定是她媽來了。

果然,不出意外,她媽到了以後就衝我罵道:“我看你是完了,上周家長會我就看到你被點名叫到講台上,我尋思著我女兒和你坐在一起就不是啥好事,還想找老師換個座位,沒想到這周就出事了,你是家裏人都死完了?有娘生沒娘養是不是?弄出來你這麼個混小子,你是吃麥稈長大的?咋這麼畜生呢?我看你是……”

我坐在位置上,低著頭,聽著她說著,聽著她罵著,仿佛說的不是我一樣,我已經初步感受到什麼叫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