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樓裏，萬其榮送走一撥人才過來。季澤嶽沒叫人喊他，一個人已經坐了半天了，靠著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忙完了？”一進門季澤嶽便問他，“什麼人讓萬掌櫃陪這麼久？”
他把人送走才知道季澤嶽來了，要不早就抽身了，萬其榮坐下說道：“是幾個行商，來談點生意。”
洛州糧倉事發，出兵邊境的事也就藏不住了。這些商人最為敏銳，早就聞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已經開始盤算各家的生意了。
萬其榮說的風輕雲淡，但他的照月樓做的是食宿生意。洛州糧倉一出事就得從鄰近的郡縣調糧，到時候糧價水漲船高是必然。照月樓每日消耗不在少數，分店又多，這些行商就是來跟他提價的。日後邊境戰事一開，隻怕會更麻煩。
倚在桌子上，萬其榮盤算著到時候要不要關幾家分店。但又怕太過顯眼，照月樓在行商眼中還是很有份量的，萬一其他酒樓跟著辦，那可就砸了。季澤嶽歸來初戰，他這麼做不是添亂倒他的勢嗎？
季澤嶽看看他，嗤笑一聲：“不必擔心，洛州糧草的虧空不會分攤給其他府庫，也不會動搖糧市。”
“你······你怎麼知道？”萬其榮忐忑的問，他怕給人添亂，一直沒好意思提這事，“這幫行商已經來好幾趟了。”
糧價蠢蠢欲動，他早早就察覺了。這也是他讓皇帝把齊鈞交給他的原因，隻要糧草的事不蔓延開來，就沒有那一連串反應，糧市依舊會很平穩。
季澤嶽一隻手搭在桌上，指尖一下下敲著，“你萬掌櫃自己心裏不動搖，他們還能進的了照月樓的門？”
被人拆穿，萬其榮感覺那一下下敲在自己腦門上，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隻是猶豫了下，他趕緊轉移話題：“前幾日周離姑娘來了，你是沒看到，那姑娘才多久沒見，竟然瘦了好大一圈。”
“瘦了？”季澤嶽挑眉問道，“她生病了？”
果然提這事有用，萬其榮如釋重負，回道：“那不清楚，鍾潮陪著她一起來的，不太好打聽。”
鍾潮這個人季澤嶽當然知道，在東北邊境的時候就老聽人提起，查周離身份時才發現他們都是歐陽月的弟子。這事極為隱秘，幾乎無人知曉。
這兩人同出照壁山，一個行商，一個學武，沒有絲毫醫家的樣子，很難看得出會有這層關係。
從宮裏出來，季澤嶽一直在籌劃糧草的事，還得盯著邊境的動靜。他一邊叫人暗中調查齊鈞貪墨的賬，一邊著手準備從其他地方調糧。萬一齊鈞是別人的黑手套，他的家產不足以填補洛州虧空，就得提早做準備。
他近來忙著這些事，算起來有段日子沒有見過周離了，天氣漸漸回暖，自己的氅衣還沒拿回來呢。
離開照月樓，季澤嶽準備去一趟王俞府。邊境戰事已定，他現在不需要再小心隱瞞身份了，走出去也無需避人耳目。他一直小心謹慎，但實際上，他在東離呆了十五年，這裏根本沒人認得出他。
快到王俞府時，季澤嶽不自覺加快了腳步。突然，有人在他後背敲了一下。季澤嶽回頭看過去，是高陽。
為了查清王俞的底細，高陽快馬加鞭去了趟江下。因為事關重大，擔心被人攔截消息，高陽從未傳信入京，季澤嶽讓他查完之後親自來報。
顯然，大街上也不是說這件事的地方，況且算算日子，吳成也該從東離回來了。季澤嶽遙望了下周離的小閣樓，輕歎口氣，轉身帶著高陽回了桃苑。
王保正在桃苑蔫兒的像一棵枯草，他近來百無聊賴。兩個哥哥離開多日，山上的鳥被他抓個遍，見了他都繞著飛，現在桃苑連鳥叫聲都聽不到了。
季澤嶽跟高陽回去的時候，王保正把自己掛在門前一棵桃樹上，倒吊著曬太陽。聽到動靜，猛一回頭“哢”一聲差點給自己脖子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