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的矮榻上照例是一張小方桌,上麵亂七八糟的放了一堆東西。有一本翻開的書倒扣在上麵,還有幾張帶著字跡、揉的皺巴巴的紙,一支蘸過墨的筆橫在一張鋪開的宣紙上······
周離的地方少有這樣雜亂的,不論以往在王俞府,還是後來搬回這裏。她自己也如夢初醒一般,看著矮榻上還放著半碟吃剩的點心,胳膊伸過去把人一攔,說道:“要不然換個地方。”
攔也晚了,季澤嶽早看到了,笑著說她:“我不搶你東西吃。”
周離轉過身,這會兒才覺出離居的局促來。她本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上次季澤嶽是跟她一起睡在臥房的,總不能還帶人去那裏。
襄月端著兩碗湯飲進來,順便收拾了一下窗邊的矮榻。
周離把那本倒扣的書拿在手裏,一根手指插在中間,似乎不想合上。
季澤嶽看了一眼,問道:“什麼書,這麼要緊?”
周離遞給他,書封上寫了《齊民治要》。
季澤嶽一愣,這本書他聽先生提過。是本朝翰林學士蘇方所著,後被人舉發其以勸諫之名,行妄議之實,還因為牽連趙江案,被罷官流放。
這本書也早就成了禁書,沒想到如今還能在這裏看到。
襄月已經出去了,兩人坐在矮榻上,周離拿起湯匙攪了一下,有股淡淡的甜味飄出來,應該是劉媽加了桂花。
她看了眼季澤嶽的湯盅,微不可察的笑了下。
季澤嶽放下書,也嚐了一口湯,太酸了,他抿了下嘴,不喜歡喝。
“現在可以說了?”季澤嶽放下湯匙,說道,“那些人衝著陸元來的,那上次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這裏?”周離看著他,“所以你當時是故意在這裏跟人動手的?”
季澤嶽點點頭:“我一回來就成了眾矢之的,當時動手本就為了示弱,沒想到讓人闖進了離居。如今看來,他們原本的目標,就是離居。可你兄長如今左右逢源,想來京城應是無人敢動離居。所以那晚的殺手,是因為陸元而來?”
“陸元經曆曲折,萬其榮曾經撿了個啞巴,你知道嗎?”周離問道。
“聽說過。”季澤嶽說道,“但是那姑娘後來不是被你帶走了嗎?”
“她叫杜若,原本人如其名,花容月貌。”周離扶額說道,“在洮陽遭當地官員覬覦。陸元那時候正好回家探親,救過她一次。他們也算情分早定了,陸元與她是遠房表親。”
“所以呢?難道洮陽還有人敢來京城追殺陸元不成?”季澤嶽問道。
周離抿著嘴,微微揚了下眼神:“還真有,洮陽在雲州。雲州刺史顧有成,是都督鄭源的內弟。”
季澤嶽一怔:“鄭源一個封疆大吏,豈會為了一個女子,派人來京刺殺?”
周離說道:“若是一般的女子,他自然不會。”
“所以,”季澤嶽思忖片刻,“這個女子跟當年出宮的宮女有關?”
“聰明。”周離再喝一口湯,壓著聲說道,“她母親是當年外放的宮女,父母被殺後,孤身來齊京投奔陸元,來追殺的人看她姿色不俗,所以沒有立刻動手,她僥幸逃了出來,被萬其榮撿回了照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