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嘩變似乎正在醞釀。
辛乾態度曖昧，幾個侍衛隔岸觀火，季澤宇也不是個省心的。
季澤嶽手裏還有幾個堪用的將軍，他吩咐高陽和姚征，留意各軍動靜，讓其他人在軍營四周加強警戒。中軍帳前，幾乎隻剩他一個人在應對了。
他暗自忖度，隻要大局不生變，這些人就翻不起浪來。
集聚的軍士越來越多，煽動的言語也不再隻針對他一個人。季澤嶽才明白，他低估了這些人的決心。
季澤宇得意的看著他，目光又掃過傅貴：“不就是打一場仗嗎？我們如今兵多將廣，這麼多身經百戰的將軍，我就不信他們會怕了東離人。傅貴大人身體抱恙，可為了軍國大事，不也前來助陣了嗎？”
傅貴這會兒可不像個有病在身的人，連日來季澤嶽不拿正眼瞧他，可季澤宇這麼抬舉他，他心裏很受用。
傅貴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說道：“東北邊境是朝廷大事，所以這次才會派三殿下和我一起前來督戰，總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依我看如今神策軍上下士氣高漲，正當一鼓作氣，何必如此畏畏縮縮。”
“大家都聽到了？”季澤宇不給季澤嶽說話的機會，順口接道，“幾位將軍都是兵略在胸的人，難道還拿不出一個出戰計劃來？”
這些人，加上季澤宇的幾句話，已經可以從季澤嶽手中帶走神策軍一半的人馬了。
等了這麼久，有些主將本來就耐心告罄，急於出戰了，何況現在有傅貴跟季澤宇從中煽動。
但季澤嶽還不算孤立無援，錢逸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對著這群人說道：“二殿下整兵備戰這麼久，無非是想盡量萬無一失，畢其功於一役罷了。各位如今催戰，分裂神策軍，難道不怕損兵折將，再失城池嗎？”
季澤嶽回頭看過去，錢逸來雲州他沒怎麼注意過。現在看上去又黑又瘦，一身鎧甲，將他整個人束起來。丟進神策軍裏，就跟普通戰士一般無二。
但難得的是，他還有這份勇氣，雖然對眼前這幫人來說沒多大用。
傅貴浸淫朝堂多年，口舌之辯信手拈來：“神策軍是朝廷的神策軍，不是誰一個人的神策軍，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人能指揮得動神策軍，那也隻能是皇上！如今邊軍存糧不足三月，遷延日久，何以為戰？”
錢逸還要說什麼，季澤嶽擺擺手。傅貴是朝廷派來督軍的，皇上都搬出來了，還有什麼可爭辯。
季澤嶽隻是想不通，辛乾突然的態度曖昧，季澤宇突然的倒戈一擊。在這樣的關口，他們這種詭異的默契，到底從何而來？
營帳前的篝火都快燃盡了，圍著的人群散去。季澤嶽坐在台階上，煩亂又疲憊。
月光依舊清冷，在他身側拉出一片陰影，將他整個人罩在裏麵。
暗夜裏微風浮動，今夜注定無人安睡。
疇城蘇家的宅子裏，周離靜靜的立在窗前，抬頭望著月亮。
片刻後，門扉輕響，她等的人來了。
“這府邸怎麼空蕩蕩的，這麼大個院子，沒人守夜的嗎？”季澤宇進來就開始聒噪。
師父跟新月去了棲雲山采藥，襄月護送蘇方去了東離，這府裏可不就空蕩蕩的。想必他從進來就沒遇到什麼阻攔，這宅子裏主子不在，仆人也都鬆懈。誰會半夜起來，看看有沒有擅闖者。
周離略過這些，徑直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軍營裏沒出什麼亂子吧？”
“放心吧，這把火已經燒起來了。”季澤宇像是進了自己家，隨意的坐下。桌上有有兩盞茶，早就冰涼了，季澤宇探手碰了碰，失望的說道：“我幫你辦成這麼大件事，當著十幾位將軍的麵跟自己親兄弟翻臉，你就拿清茶淡水招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