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詔獄,身不由己,注定任人擺布,燕廷尉何必用這種話譏諷我……是覺得我會因此生惱?”徐京墨閉上雙目,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語。
燕思見徐京墨這般模樣,落在膝上的手指輕點幾下,“你多想了,我並無他意。不過,若我是丞相,便會盡早坦白一切,認罪畫押。非要忤逆聖意,那就是自討苦吃。”
徐京墨哼笑一聲:“季珩之死非我所為,我絕無可能觳觫伏罪。”
“丞相向來是個聰明人,何苦在這種事上犯軸?”
燕思哂笑起來,他的聲音又尖又細,在牢房中有種說不出的刺耳:“詔獄每年所收之人,林林總總有幾百號人,這些人中,大多都曾身份高貴,當他們一入了詔獄,可以是牲畜、是物件,卻唯獨當不成‘人’了。陛下認定你有罪,那便是居心叵測、罪大惡極,又有誰會在意真相?”
見徐京墨漠然不語的模樣,他又再次開口,字字句句皆是誅心之語:“就算季統領之死真的與你無關,那又如何?丞相不妨與我一起猜猜看,陛下會承認錯誤,而後將此事輕輕揭過嗎?不會,因為他是天子,天子怎會有誤判?光是‘用事擅權,欲為亂’的罪名,依照大衍鐵律,就已經可以判你斬首示眾了,更何況,徐相位極人臣,乃是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陛下已近弱冠,也到了該親政的時候了,你猜猜看,他真的會將丞相放出去嗎?”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燕思看著徐京墨逐漸變得慘白的麵色,便心知他這一番話已起了作用,“丞相大人,難道未有聽過此等良句?”
“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要我識相些。”徐京墨站了起來,冷眼看待燕思,若有所指地道:“可我更希望燕廷尉將精力用於查明真相、找出真凶,而非浪費在與我口舌上!”
燕思沒有再做糾纏,他也跟著站起身,理了理袍袖上的褶皺,而後慢悠悠地朝牢門走去。在將要踏出房門那一刻,他回身看向徐京墨,仍是和順地勸道:“顯然丞相還未認清處境啊……這事看來急不得。徐京墨,我給你兩日時間,你且再好好想想吧。”
等燕思走了,獄卒們就將椅子撤出牢房了,徐京墨回到了擦淨的角落裏坐下,不由得在腦中思索起這件事來。年宴當夜,他應該是同時和季珩受到了襲擊,不知道季珩那處是什麽情況,但他可以確定蒙麵之人不會是季珩。
首先,季珩的身量並沒有黑衣人那麽高,其次他剛剛看了一眼,並未在季珩脖頸附近看到可疑的痕跡。而且年宴當夜,進宮的所有人必要脫下甲胄、除去武器,隻有羽林軍才能佩有武器,季珩身為統領,自然也是可以攜帶各種武器的。
季珩與他素來不合,就算要行刺他也必定是抱著一擊必中的心態,若說用金簪來刺殺他,隻為嫁禍給大臣們,未免也有些太兜圈子了,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