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用腰間的扇子,一把按住了他女兒的肩膀,扯開嘴角,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姑娘,別再哭了,何至於為了一條牲畜弄花了這漂亮的臉蛋?”

沈霜沐眨了眨眼睛,笑意更深,“無論生死,惹主人傷心了,那就是它的不忠了……不聽話的狗,留著也無用,燕大人,你說對不對?”

燕思被沈霜沐弄得遍體生寒,他上前一步,用身體隔開了沈霜沐和女兒,粗鄙的字眼在喉嚨裏滾了幾遭,最終被吞了下去,化作一句憋屈的“多謝大人賜教。”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燕思終於明白,沈霜沐並非看上去那般簡單——也不知道在這風流倜儻的皮囊下,藏著何等癲狂的心思。

同樣,燕思也讀懂了沈霜沐的話中深意,因此他決定將這些事都爛在心裏,隻當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啞巴。就連皇帝先前多次問話,燕思都咬緊牙關,未敢泄露半點風聲。

後來每每想起此事,燕思都覺後怕,直覺告訴他,沈霜沐並非他能惹得起的人。這麽說來,他其實還得感謝皇帝,遠離了官場,對他而言又何嚐不是鬆了一口氣呢。

至此,燕思藏在心底多年的話算是說淨了,他沉默著不敢去看蕭諳的臉,垂著頭跪直了身體,靜靜等待著皇帝的發落。

在一片沉寂之中,皇帝冰冷至極的聲音傳來,其中的殺意濃得難以遮掩:“原來,這隻老鼠就一直藏在朕身邊啊。”

第七十二章 ·金簪

上京,徐府。

徐京墨帶著烏舟進府這件事做得很隱秘,除了皇帝以外沒人知道。他負手而立,仰頭看著府中的一花一木,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明明離開不過一年半的時光,這裏的景色卻變了許多——湖石裏新住了一窩鳥、湖邊有幾隻曬太陽的烏龜,還有一處亭子下搭的木架子,上麵爬滿了藤蔓,葉片間綴著幾串綠葡萄,想來等到秋天,這裏就會結滿碩果。

這些欣欣向榮的景色,到底是新添的布置,還是他無暇駐足,一直不曾留心過?

“咣啷——”

碎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徐京墨的思緒,他抬頭看去,對上容音呆滯的目光。

容音原本手裏拿著一碗酸梅湯,此刻已經摔得四分五裂,不少湯水撒在了她的裙擺上,將輕紗浸成了絳紅色。即便如此,她仍渾然不覺,抬腳踩著一片碎瓷,向徐京墨的方向邁了一步。

她眼圈濕紅,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落下,將臉上的胭脂衝得亂七八糟。

“是你嗎?主子,是你回來了嗎?”過了許久,容音才顫抖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不會是我的一場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