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反應過來時,人群已經開始騷動起來,烏泱泱的人頭浮動著,仿佛一道黑河。蕭諳見狀便想護著徐京墨向後退,這時候,他發現來時路也被人流所淹沒了。
尹昭一直和士兵們維持秩序,試圖拔刀威嚇人們,可不知怎麽回事,這些人並未被嚇退,麵對刀刃也一直擠著向前,似乎已經失了神誌。
正在這時,一個龐大的黑影突然從天而落,正巧落在了徐京墨麵前,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那竟然是一個人!
還未等徐京墨仔細看去,就見那黑影詭異地蠕動起來,而後麵中忽而開裂,血淋淋的皮肉中,爬出一隻胖滾的森森白蟲來,撕裂皮肉的血噴濺而出,直濺了徐京墨一身!
“咕嗬……”
那人連痛都喊不出,隻能從喉嚨裏發出詭異的咕噥聲,帶著骨頭擠壓在一起的聲音,仿佛是痛到極致的一種無聲嘶吼,簡直是驚悚至極。
徐京墨忍住胃中的翻騰,勉強穩住心神向上看去。
一個銀麵黑衣人正站在春雲樓的二層閣樓,向他二人緩緩作了一揖。
“我奉鷹主之令前來傳話,諸位務必聽仔細了——”
即便在動亂的人中,他的聲音還是清楚地傳入了徐京墨和蕭諳的耳中:
“上京中人但凡有用過春雲樓齋飯的,皆被種下了鷹主所練的蠱蟲,蠱蟲發作起來來便是這個模樣。若是沒有解藥,三日之後,這些人就會被蠱蟲啃食腦子,不堪痛苦而發狂,七竅流血,最後被破開麵中而亡。”
“你的來意到底是什麽!”徐京墨緊緊咬著後牙,仰視著黑衣人,眼白處顯出幾根血絲。
“鷹主曾說過,大人乃是他多年好友,他願意將解蠱的兩副方子奉上,一副能逼出陛下體內的無妄蠱,另外一副則可救下城中百姓。隻是這解藥的藥引至關重要,乃是特殊煉化的一條蠱蟲,現今他的手中隻剩下一條,隻能入一副藥方做藥引。”
黑衣人頓了一頓,用西域語小聲念了一串禱詞,而後對著徐京墨一字一頓說道:“這一次,鷹主要你再做一回選擇:是救下心上人,還是再次選這天下?”
徐京墨這時才反應過來沈霜沐這樣做的緣由——在沈霜沐的眼裏,當年賀公案時,他麵臨選擇時,就是選擇了大義,不留情麵地將血親舍下了。
這一次,沈霜沐就是刻意要逼他再做一回抉擇。
恨一個人其實是很辛苦的,經年累月的恨使人扭曲,最終變成一個怪物……在那層風流沈郎的皮囊下,就藏著這樣一個怪物。
徐京墨隻覺得如墜冰窖,他手腳冰得可怕,腦子也嗡嗡作響,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在這時,一條溫熱的手臂攬住了他的肩,將他帶入懷中……徐京墨的臉擱在青年的胸膛上,怔怔地許久都不曾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