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費了多大力氣製訂這個計劃你知道嗎……)

呆呆地看著不知用了什麽能力,在低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襲向隊友的超能力者【Level5】,男子拚命想讓自己混亂的頭腦運動起來。

(動用了迎電部隊【Spark Signal】全部力量,除了主計劃以外還特意準備了好幾套備用計劃……明明準備成這樣,明明……結果還是像被收割雜草一樣……!?)

這時。

一片深紅的鮮血之中,那個剛剛撕碎了自己一個同伴,甚至連自己的思考能力都一並奪去的怪物,正把頭轉向這邊。

(怎麽辦……)

正麵,與那赤紅的目光遭遇。

那簡直就像紅外瞄準器,迎電部隊【Spark Signal】的恐怖份子這樣想到。

(怎麽……!?)

根本稱不上一決勝負。

他被瞄準,之後被命中了。

全程時間,不過短短的三百秒。

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加速器【Hula Hoop】重歸平靜。

8.

少年明白。

雖然被遮住雙目看不見周圍的的情況,但是四周那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卻已被一掃殆盡。那個由恐怖份子製造出來的絕望的世界,正在漸漸消去。

周圍傳來因爲驚恐而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大概是少年的同學和老師吧。

從他們的喘息之中,感覺不到一點的安心,因爲解決事件的手段實在太過暴力。

少年拚命掙紮著綁在身後的雙手。繩子都快磨破皮膚之時,一隻手終於從繩套的束縛中解脫出來。他用那隻顫抖的手,取下蓋在臉上的蒙眼布。

久違的光芒,讓他感到一陣目眩。

把手伸向熒光燈的白光,眯起眼睛,環視周圍。“那個人”應該在某個地方。這樣想著的少年,突然把頭轉向一個方向上。

牆邊。

一個被打倒的恐怖份子,正伏在地上苟延殘喘。一個拄著拐杖的白發人,和那個恐怖份子相對而立。隻是不僅看不見白發人的臉。這個背向自己的人此刻到底是什麽表情,從這裏也看不見。

……少年在這一瞬間沈浸在這樣的氛圍之中。

但是,那好象又不是現實。

因爲,接下了的瞬間白發人竟然消失在了虛空之中。沒有任何前兆,差一點就讓人想起電影裏的橋段,白發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少年呆呆的看了看無人的虛空。

狗屎一樣的惡黨。

腦子裏回想著被自己認定是英雄,卻毫不猶豫地這樣回答自己的那個人的事情。

9.

“辛苦您啦。幹得不錯哦。大♡英♡雄♡。”

結標淡希竟然這樣和自己搭話,氣得一方通行【Accelerator】差點沖她扣下扳機。

他的突然消失,當然是她在用坐標移動【Move Point】幫他撤退。迎電部隊【Spark Signal】已經被肅清,接下來就是【Hula Hoop】的職員們解開門和電梯的鎖,把孩子們快點放到地麵上去的事了。

已經沒有惡黨出場的份了。

一方通行【Accelerator】轉圈看了下周圍。這裏是他們發動突擊之前來到的和空軍有關的武器試驗場的地下。在這個牆壁被打磨得像高級商場一樣閃亮的巨大空間裏,除了結標以外,土禦門和海原也在這裏。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那幫狗屎一樣的恐怖份子到底對上邊提什麽要求了?”

聽到一方通行【Accelerator】這樣說,土禦門的眉毛微微一動。

“……趁你在那發飆的時候我們也想試著調查,可是防禦比想象中的要嚴密。隻能多少猜出來這是上邊超級不願意提起的事。”

“我壓根也沒打算期待你的廢話。閉嘴聽好,呆子。”

一方通行【Accelerator】噴完人之後,又把話拉回正題。

“我在【Hula Hoop】裏邊碾壓那幫混蛋的時候,聽到點兒他們叫喚的內容。他們淚流滿麵的說什麽‘這樣下去就達不成目的啊’之類的。”

“……難道他們,也泄露當時的‘要求內容’了嗎?”

麵對海原的催促,一方通行【Accelerator】先是沈默。

接下了,他這樣答道,

“——【Dragon】。”

僅僅六個字母的單詞,就讓周圍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那是在被稱爲滯空回線【UnderLine】的極密納米機器網絡中,也僅僅記錄著名字的機密情報。就連行走在黑暗世界最底層的一方通行【Accelerator】他們也不知道其中真相。但這是否就是連接著和這個龐大學院都市的上層對抗的突破口呢?不難推測出,這是一個擁有巨大意義的單詞。

一方通行,土禦門元春,海原光貴,結標淡希。

他們正是爲了不同的目的,一同追查著【Dragon】的真相,暫時組成的戰友關係。

不過。

看起來追查【Dragon】的人,並不隻有他們。

就像要提交證據一樣,一方通行【Accelerator】這樣說道,

“立刻公布有關【Dragon】的情報———好像那些腦殘的恐怖份子提出的要求就是這個。到頭來我們都被上邊耍了,瞪著眼睛把線索給親手切斷了。”

行間 一

學院都市第一學區。

這個到處都是司法、行政機關的學區,和其他一般的學區不同,一丁點兒生活的氣息都沒有。別說住宅,連飯店都鳳毛麟角。集中了保障學院都市順利運行的各種機構的學區所付出的代價就是,作爲人類聚居地,這裏連最低限度的機能都不具備。第一學區展現出一副讓人感到有不適合生活印象的、機械式的風景。

在這個整齊劃一的第一學區裏,有一棟十分神秘的建築物。

統括理事會事務所。

單從獨占一棟高層大樓這一點來看,就明白這完全不是“事務所”等級的東西,再加上管理用的費用完全地來源於稅金,與其說事務所,倒不如說是“官邸”來得更準確些。總之,這棟豪華過分的大樓,僅僅是爲了學院都市裏隻有十二名的掌權者中的一個人準備的。

托馬斯•普拉齊納巴古。

這名作爲樓主的男子,正身處一間隻有在角色扮演遊戲裏才會出現、如同皇宮大殿一般的豪華房間。這個整整占用了一層樓空間的房間,被用作會客。不過周圍卻沒有部下。考慮到他的職務,即使身邊跟著一大堆保鏢也不奇怪,然而他卻硬要用寬闊的屋子把自己和人群隔離開來。然而這時,這位統括理事會的正式成員,確實是在見客。

客人是一位用個人名義叫來的外部的傭兵狙擊手。

這是一位高個子女性。白白的肌膚,金色的長發。比起塵土飛揚的戰場,她更適合站在聚光燈下邊展示她的美貌。她坐在沙發上,腳邊放著一個足以把一個人整個裝進去的大箱子,大概裏邊裝的就是她的“幹活用具”吧。

同行裏她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女人。

雖說如此,這個職業名聲的好壞就不知道了。

“砂皿緻密先生怎麽樣了?斯蒂芬妮•古傑斯帕蕾絲(注:斯蒂芬妮的姓“GeousPalace”直譯的話是“華麗宮殿”的意思。)小姐。”

斯蒂芬妮是這個狙擊手的名字。至於沙皿,則是她看作自己狙擊老師一樣的男人。

麵對托馬斯的提問,她直率的點頭。

“治療過程很順利。隻不過意識還沒有恢複。現在的一切,包括借給我們學園都市的生命維持係統,都是托您的福。要是沒有您,現在恐怕已經GAME OVER了吧。”

“哪裏哪裏。我也很心疼。雖然稍微有點誤會,不過你的同伴畢竟是被學園都市的人傷到的。”

曾經,在【Group】、【Item】、【Block】、【Member】、【School】五個暗部組織之間發生過內鬥,其中的幾個組織土崩瓦解。砂皿緻密受雇於其中一個組織,最後敗在另一個組織手裏。被人用炸藥連同大樓一起炸上天,現在重傷昏迷中。

托馬斯•普拉齊納巴古聽到這個消息,就秘密地派人救回砂皿緻密。把他和附帶生命維持係統的床,一起送到城市“外邊”的斯蒂芬妮手上。

當然,這可不是什麽善意的舉動。

賣個人情,其實托馬斯隻是爲了提出有利於己的買賣。

“那麽,要我搞定什麽目標?”

“恩。資料已經另行準備了……單說名字的話,沒準你也知道。學園都市第一位,被稱做一方通行【Accelerator】的超能力者。”

這個委托,並不是代表學園都市上層的意思。

而是極端個人的委托。

九月三十日,一方通行【Accelerator】和由木原數多統帥的獵犬部隊【Hound Dog】戰鬥時,曾經爲了收集情報襲擊了托馬斯•普拉齊納巴古的宅邸,連托馬斯本人也身中數槍。這次是完完全全的複仇行動。

當然,既有感情上單純的報複,也有要好好教訓一下脫韁部下的雙重意思。

“做得到嗎?”

“全等您一句話。”

這個回答,早在意料之中。爲了具體的交易內容不被泄露他甚至敢“考慮”避開自己部下,因爲,他手裏還有一張“底牌”。

“狙擊目標的時候,你可以完全不用考慮周圍的損失。在中間不管卷進什麽人、什麽事,都由我這邊負責事後處理。……對了,把砂皿先生弄成這樣的是原【Item】的絹旗最愛,你也可以順便給她幾發子彈。”

“哪裏哪裏。砂皿的事已經受盡您的照顧了。啊,學園都市的技術真是好先進啊。那樣的醫療器材從來沒在別的地方見過。”

“哈哈。這座城市裏的技術也不都是好東西,能被這樣和平利用我也感覺很驕傲啊。”

“嗯嗯,是啊。……在受傷的砂皿身體裏植入小型發信器,也是了不起的技術啊。雖然這和納米機器是不太一樣的方式,不過那麽小的植入式機械,我也從來沒在其他地方見過呢。”

立刻。

嗖的一股寒氣,浸透了巨大空間的每一個角落。不對,這並不是空間的問題。而是托馬斯•普拉齊納巴古本人通過一副名爲“恐懼”的濾光鏡,重新認識周圍世界的結果。

“請等一下!”

托馬斯舉起一隻手打斷她的話。

“那台生命維持裝置裏包含了多少重要的技術情報,相信你也不是不明白。雖然爲了麵對‘外界’多少降低了功能,不過對於學園都市來講,那裏仍然有巨大的價值。我們隻是想快點把砂皿緻密先生送到你那去。但是如果泄露了生命維持裝置的技術情報那就麻煩了。出於這種考慮,我們才動了手腳。要不這樣做的話,睡在床上的砂皿先生也沒那麽快能送到你那裏。”

“這樣啊,”

這時,托馬斯•普拉齊納巴古並沒有注意到某件事情,雖說這並不怪他,不過這也是致命的。

也就是。

斯蒂芬妮•古傑斯帕蕾絲原本並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而且。

她特意改變口吻,就是爲了壓抑住自己的感情。

“那麽,這個除了是米粒大小的發信器以外,還是可以發射特殊刺激的機器,隻要一個信號,隨時都能讓砂皿的四個髒器停止工作……這也是保險的一環嗎?”

呼!!

托馬斯全身的冷汗直往外湧。

不過已經遲了。

等他反應過來,本來應該坐在沙發上的斯蒂芬妮已經不在原位,並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了托馬斯的麵前。接著,她把右手握著的羽毛筆狠狠地刺向托馬斯的腹部。

皮膚和肌肉被撕裂的疼痛,托馬斯甚至連這些都沒有認識到。

現在不是管這些事的時候。

“還給你。”

斯蒂芬妮拔出羽毛筆的那隻手上,出現了一個小型無線電。傷口裏被塞進了什麽。還有那無線電到底要發送什麽樣的信號。光是想想這些,托馬斯就能真實地感受到那種足以讓最原始的痛覺信號都麻痹的“死亡的恐怖”。

“做那種笨拙的手腳是你最大的錯誤。本來,你要是老老實實的把砂皿交給我,再正式地提出委托,要我當你的棋子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

托馬斯•普拉齊納巴擡起抽搐的臉,死死盯著斯蒂芬妮……那停止無線電按鈕上的拇指。他拋開表麵上的客套話,用嘶啞的聲音展開最後的交涉。

“……在這、引起……騷亂的話。你的複仇、也會變困難……直接、接受我的幫助,很容易……就能給砂皿……報仇……”

麵對這話,斯蒂芬妮連想都沒想就立刻回答。

就像要徹底結束這次談話一樣。

“我要報複的,是整個學園都市。”

接著,她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無線電的按鈕。

托馬斯傷口裏埋入的發信器立刻有了回應,開始釋放特殊的電刺激。男人本該正常運作的那些內髒裏,其中的四個被立刻停止,徹徹底底地斬草除根了。

他臨死前的聲音,簡直像殺豬一樣。

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斯蒂芬妮一臉無聊的把無線電收進口袋。

周圍傳來無數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大概是聽到樓主的慘叫聲,蜂擁而至的黑衣保鏢吧。從到這間會客室之前所見的人口密度來算,最少也有二百人前後。

不過,斯蒂芬妮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絲緊張。她一邊哼這小曲,一邊打開腳邊那個大箱子的拉鏈,從裏邊拿出“幹活工具”。

那不是狙擊槍。

而是輕型機關霰彈槍。

這是一把以既可以拿著走,又可以支開三角架固定設計的高連射性輕機槍爲基礎,把子彈全都換成霰彈使用的特殊槍支。這把在極近距離有著把裝甲車啃成破罐子的巨大破壞力的輕型機關霰彈槍,是斯蒂芬妮自己改造的槍。

本來應該作爲狙擊手的斯蒂芬妮會拿出這樣誇張武器的理由,其實十分簡單。

“砂皿先生總是遠遠的瞄準射擊。”

和托馬斯對話的時候不同,斯蒂芬妮•古傑斯帕蕾絲終於換回來她“原有的語調”,她用其中混著懷念的語氣自言自語的說道,

“靠近目標砰砰砰一陣掃射不是來的更簡單嗎?”

轟!巨大的房門被人從外邊打開。

就在此時,輕型機關霰彈槍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她複仇的大幕,就此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