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昌從杜盼家中離去之後,整夜杜盼都沒有睡好。
他翻來覆去,總覺得哪裏不太妥當,畢竟在官場混跡這麼久,他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不會想讓任何人掌握自己的把柄。
翌日天蒙蒙亮,他就揣著心思在官邸轉悠,四處打聽張珣的動向。
他托著張珣身邊的小跟班問道:“指揮使今天沒來?”
“來了。一早就出門去了。”
“哦。也沒說去幹什麼?”
“這我哪兒知道。他又沒讓我跟著。”
“哦哦。你看這事鬧的,找他彙報的時候,連個人影都見不上。”
“可不是嘛!最近直接亂套了。昨兒接了東廠的公函,也不知道上麵寫得啥,急乎乎把兄弟們都撒出去了。”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他沒讓告訴你們幾個千戶,連選出去的兄弟都是親自去他房裏安排的。”
“這麼嚴密?”
“誰知道呢。”
杜盼哦著,自己卷根草煙蹲在那廊簷之下默默抽著。
眼見著一波波人來找張珣彙報,都被那小跟班用同樣的話給搪塞出去了。
“不正常,這真的不正常。有大事,一定有大事。”杜盼腦瓜子轉得呼呼的,狠狠將煙扔在腳下,踩熄了快步就出了衙門。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晃悠到午後,他才又回到官邸衙門。
見張珣門口堵了很多人,“他回來了?”
杜盼趕緊上前扒拉開眾人,“指揮使回來了?”
“啊。剛回來不久,這不都等著排隊彙報呢。”
杜盼麵上裂出一絲諂媚,“都讓讓。我比較急,我先來。”
“嘿。你這人。憑啥啊。大家都等這麼久了。”
杜盼嗔怒道:“說了比較急嘛!耽誤了事你擔當得起?你那有什麼屁事,今兒明兒彙報都一樣。”
那些人也忌憚杜盼的身份,等屋裏那人出來,他屏開左右,扒拉著擠了進去。
張珣正坐在案邊,一手托著腮,麵露煩躁。
“指揮使。”
聽得杜盼的聲音,張珣連眼皮都沒抬。
杜盼賤兮兮湊在他身邊,“忙不?”
張珣冷言道:“有屁快放,沒看我這煩著呢。”
“聽說是東廠的事兒?”
張珣一愣,“啊。你咋知道的,又特麼私下裏瞎打聽。”
“大人別急啊。我這也打聽不出啥,也不敢過多過問。我今兒來,就是有個私事,想和您單獨彙報彙報。”
“啥事?”
“大人不是一直在找韓昌?”
張珣一聽來了精神,“怎麼著,找到他了?”
杜盼嘿嘿一笑,“前幾日巧了,我在街上溜達,還真看到他。還在京城!這家夥太大膽了,還不肯躲起來。”
“他這就沒把我看在眼裏。”
“噯,屬下可不這麼想。我倒是覺得,他這是不甘心。大人最近可要加倍防範,搞不好他瞅準大人您這一鬆懈,再來這麼一次。”
張珣吸口涼氣,“你別說。你說得挺對。以他的性格,這事能做得出來。”
“大人。您看,要不要咱。。”杜盼朝他比劃一個刀切的手勢。
張珣抬頭冷眉一挑,“你知道他在哪兒啊,你就動手?”
“我這琢磨著。他總不能睡大街吧。一定在京城有落腳之處。咱們把他那些故交屬下查個底兒朝天,就不信找不出他的窩點。”
張珣一愣,在案上翻找著,找了半天,找到一份折子。
他手指往上一彈。
“就它了。還真是。前幾日有人給我上了這麼一個折子,把韓昌的家底給供個明白。你看看,有什麼可以用的,這幾天趕緊給我找出來,把這事給我了了。到時候,我給你記一大功。”
“噯。”杜盼鄭重接過來揣在懷裏,卻又問道,“大人,您和東廠。。。?”
“嗨。我就知道你憋不住,也沒啥事。東廠捅了李實的簍子,現在李實陳兵在半路呢。”
“啊。為啥啊。”
“為啥?為裏麵那座子唄。安寧王被人劫走了。李實急了,東廠也急了。”
“大人您意思是,東廠現在又封城又搜索的,就是為了找安寧王?安寧王他在京城?”
“我哪兒知道?不過。咱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不和東廠混一塊,就得和東林那群老臣混一塊。東林那群老賊又看不上咱們,你說我能怎麼選?哎,安寧王啊,就是咱的墊腳石。他好,大家都好。他要是有事,我能不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