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孫家往事(十)(3 / 3)

這時,一張嬌豔欲滴的紅唇微啟,笑罵了一句,‘呆子。’

瞬時震得田誌遠渾身發麻,心跳加速。田誌遠轉過頭去,臉色有些許不自然。複又想起什麼,拿起之前采好的草藥放在石塊上,細細敲打碾碎,然後鋪放在一塊麻布上。

‘孫姑娘,你那腳踝上的傷要趕緊處理,時間久了,可能會變成舊疾,以後走路多有不便。’田誌遠手上托著一塊幹淨的布,眼睛低低的看著地上。

孫宛寧看著田誌遠拘謹的模樣,輕笑出聲,‘好,麻煩田大哥了。’

‘不麻煩,不麻煩。’田誌遠將手上的麻布蓋在孫宛寧的腳踝上,帶著厚厚繭子的大手在腳踝上輕揉起來,過了一會兒,感覺差不多了,便將剛剛撚好的草藥敷在腳踝上,將麻布的兩端交纏起來。

‘孫姑娘,剩下的這些草藥,你可以用來擦擦身上的傷。收拾好傷口,你就先休息。那個魏縣的事,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打聽。’田誌遠輕聲說到,看孫宛寧的神色不太好,便又往火堆裏加了幾根粗壯的幹柴,感覺山洞又暖上了許多,便打了聲招呼,下山去了。

田誌遠走後,孫宛寧將草藥敷在被樹枝和石子劃破的傷口上,看著跳動的火苗,思念著不知生死的家人。

隔天,天微微亮,田誌遠就上山了,在山洞口喊了幾句‘孫姑娘’,便將自己準備好的幹糧放在山洞口,轉身去溪流那邊打了點清水提回山洞,跟梳洗好的孫宛寧說了幾句話,便到昨天發現孫宛寧的那處山腰附近找,田誌遠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或者,有沒有孫宛寧的家人也在附近找她。

田誌遠雖然經常進山,隻是,大山深處有些地方還是沒有去過的。畢竟,如果去了當天沒有辦法來回,可能會出現很多難以預料到的狀況。

田誌遠找了一整天,直到入夜了,才回來,手裏提著一窩鳥蛋。

‘抱歉,孫姑娘,我問了幾個同鄉的獵戶,大家都沒有聽說過魏縣。我又去了昨天看到你的地方附近找了很久,隻看到一些馬車的碎屑,沒有看到有人。附近也沒有聽到有人的聲音。’田誌遠看著孫宛寧的臉色變得有些慘白,有點心疼地開口道,‘你放心,今天沒有找到,可能明天就找著了。或許,我跟你的家人走岔了路,所以我們沒有遇到。這幾天我會再去山裏找的。’

孫宛寧抬頭看著著急安撫自己的田誌遠,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那就辛苦田大哥再幫我找找看,如果能找到,我們孫家必有重謝。’

田誌遠想說自己不需要什麼謝禮,自己很願意幫她。隻是,孫宛寧低垂的雙眸,令他心裏一揪,疼得開不了口,越發想要幫她找到家人。

就這樣,田誌遠一邊照顧著孫宛寧,一邊尋找著孫家人,還和幾個信得過的同鄉約好了如果有聽到魏縣的消息,一定要及時告訴自己。

過了半個月,還是沒有消息傳來,田誌遠進出山洞的腳步稍有些沉重,他覺得自己有愧孫宛寧的信任,人沒找到,連個消息都沒有打聽到。

後來,田誌遠看著孫宛寧日漸消瘦,精神也不是很好,又想起田婆子想讓自己去做那贅婿,心裏也有些著急。如果自己做了贅婿,便不好再照顧孫宛寧,況且,自己也不喜歡那勞什子李家姑娘,便鼓起勇氣問孫宛寧是否願意讓他來照顧她,他會好好待她的。

田誌遠又向孫宛寧保證,隻要自己還活著一天,就會繼續尋找孫家人,還有那魏縣,一定會讓孫宛寧與家人重聚的。

孫宛寧想了一晚上,如果真的找不到,自己總不能一直呆在山裏。而且,這個世道,自己一介弱女子,一直往山裏跑,如果遇到歹人起了謀色害命的心,自己確實也沒有什麼自保能力。這時的孫宛寧暗暗埋怨起自己,如果當初跟著武師學一點自保的功夫,現在也不至於無計可施。

再想想那田誌遠,雖說他已經告訴自己,家中的母親不好相處,可能會讓她受委屈。隻是,這點委屈跟能夠找著家人相比,又好像沒什麼。再說,田誌遠確實待自己很好,自己也對他起了依賴的心思,雖然兩家多有不同,不過,就像田誌遠所說的,他會護著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田誌遠聽到孫宛寧同意與他成親,心裏好像有什麼炸開了,嘴角咧到了耳朵,興奮地一個人在山裏跑了一圈又一圈。孫宛寧笑看著這一切,心裏對田誌遠也更親近了許多。

後來,孫宛寧下山後,見到了田誌遠的母親,她確實是一個極難相處的農婦,說話非常粗鄙。但田誌遠一聽到或者看到田婆子欺負自己,便會湊上前來護著自己,孫宛寧覺得好像也沒有到過不下去的地步。隻是田婆子偶爾會念叨幾句,說家裏多了一口人,還白白損失了十兩銀子。

孫宛寧也沒有說什麼,確實自己身上身無分文,幫襯不了田家,對於這一點,孫宛寧隻能手腳勤快點,幫忙多幹點家務活,一雙芊芊玉手早已經被蹉跎得起了厚厚的繭子,田誌遠每每握起孫宛寧的手,都會歎著氣埋怨自己不爭氣,害了孫宛寧。這時,孫宛寧會挽起田誌遠的手臂,十指交叉,大手包裹著小手,在田誌遠耳邊說能認識你我很開心。

後來,孫宛寧在懷了第一胎時,田誌遠聽到有同鄉傳來姓孫的消息,便動身去了五十裏外的村莊,孫宛寧剛有身子,不能四處顛簸,田誌遠便將孫宛寧留在了田家,求著田婆子好好待她。

隻是,田婆子雖然被說得心煩,隨口應下了,等到田誌遠一走,便指揮起孫宛寧砍柴上灶,孫宛寧的第一胎因為孫大娘過度勞累,又時常餓著肚子,雖然沒有落了胎,可是,這生下來的孩子待出了月子抱出來,眾人一看小孩子臉上有一大塊的蜘蛛痣,便直道造孽,這更招得田婆子心生厭惡。

待田誌遠回來看到孩子,倒沒有跟別人一樣,隻是越發感覺心疼,心疼較弱的妻子和可憐兮兮的閨女。而且,田誌遠去了五十裏外的村莊,看到的孫家人,並不是孫大娘跟自己描述的那樣,便知道又弄錯了。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因為一個消息,跑到這麼遠的地方,隻是,每次都是期望變成了失望,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孫宛寧。

每次孫宛寧都會收起臉上的失落,安慰田誌遠,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