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口到青陽可以走海路,青陽到淮陽也是水路,衛連舟手下一個船隊,十年時間他掙了座金山,他想成親的時候奢侈一把誰也不會去管。他又是海隊的老大兼老板,他說成親時要用船,就是全部開過來都沒問題。
跑處海的兩艘大船,幾艘在國內跑貨物運輸的小船過來,船上的船長副手,夥計估計跟著來的也不少。幸好沈家不是窮人家,不然就這一頓酒席也能把沈家吃窮了。
所謂國內貨運,也就是幾個大海口之間貨物運輸,大珠開放了五個港口城市,這五個海口城市又相互海路,在大珠的地界範圍內,海盜沒有那麼猖獗,海運行程快,運費低,很多大商戶的貨物也願意走海路。
以利潤來說國內運輸跟走外海不能比,但安全性高,客戶也多,當做長長久久的生意不錯。很多原本跑外海的夥計水手,娶妻生子之後也就轉向國內運輸,圖的就是個平安。
江氏聽得怔了一下,沈書嫻也有點愣神,婚禮沈家一直在準備。但就是沈書君也不太有心情大辦特辦,衛簡像根刺紮進沈家所有人的心理,他要是不死,總覺得不能安枕。此時衛連舟突然要大辦婚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裴霜突然插嘴道:“我也沒什麼事,正好給沈姑娘送親。”他也想去海口一趟,看看有沒有紹清詞的下落,要是知道死了,他燒紙上香就好了。現在生死未卜,卻是最為糾心。給周林的信,在青陽他就寫了,不管怎麼樣都得告知一聲。
“勞煩裴先生了。”沈書嫻也沒推辭,看得出來裴霜去海口還有別的事情。
隨著婚期的接近,海口的迎親大隊也來了,淮陽城臨河,有個不大不小的碼頭,河道運輸業馬馬虎虎,停靠船隻拉貨的不多,短途拉客的船隻倒是不少。突然間七八艘大貨船停靠下來,碼頭立即被填滿了,船上披紅掛彩,滿是喜氣。
早有多事人去打聽,然後沈書君的妹妹要嫁給船王的消息立即傳開。沈書君嫁妹妹本來動靜就大,路人隻知道是嫁到外頭去,嫁的是誰卻不知道,現在幾艘大船開過來,嫁的是誰終於清楚了。
碼頭的動靜沈書嫻不知道,倒是婆子們一直在她跟前說,淮陽城中外嫁的姑娘也不是一個兩個,像沈書嫻這樣,幾艘過來迎親,還真是頭一件。
沈書嫻淡淡然聽著,要說高興也高興,一輩子就這麼一回,她也想嫁的風風光光。但想到衛簡,她又高興不起來。坐大船走海路,萬一衛簡……雖然衛簡才進海盜船,按理說現在該在努力奮鬥中,但這貨實在不按理出牌。
“姑娘,衛大爺來了,在大奶奶房裏,說想見姑娘……”婆子進門匆匆來報,按理說馬上就要成親了,準新郎不能跟準新娘見麵。但衛連舟就來了,沈書君不在家,江氏也不敢說不讓見,便命丫頭叫沈書嫻過去。
“知道了,我換了衣服就過去。”沈書嫻說著,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是沒問過,但衛連舟也什麼都沒跟她說過。現在馬上就要成親了,也許衛連舟是想跟她說說,衛簡的事,還有將來的事。
把新綠裙子換上,沈書嫻帶著春分剛要過去,隻見冬至匆匆走過來,小聲對沈書嫻道:“衛大爺在後花園等姑娘。”這是衛連舟自己要求的,想跟沈書嫻單獨談談。江氏心裏十分無語,但也不好意思拒絕。反正再有幾天就要成親了,前頭大事都出事了,更何況這點小事。
不管在哪間屋裏說話總有孤男寡女之嫌,江氏便把後花園給空出來,幾個門讓婆子守著,讓他們到那裏說話去。
沈書嫻並不意外,隻是點點頭,讓春分留下,獨自一個人去了後花園。沈家的後花園說大也大,卻是一覽無餘,沒有擋眼的建築。她穿過垂花門進去時衛連舟正在池塘邊上站著,眼睛定睛似的看著她走過來的垂花門,從小跨院到後花園,從這個門過來最近。
沈書嫻並沒有因為四目相接而退縮,反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衛連舟。見過幾次麵,說過幾回話,印象不錯,但感情基礎繼續要結婚差遠了。她甚至於覺得她都沒有好好看過衛連舟,姑娘就是盯著的是自己的未婚夫看,這也是不合規矩,不管什麼時候看到衛連舟,她都不能盯著看,說話歸說話,矜持歸矜持。
此時看衛連舟樣貌,眼若星辰,飛眉入鬢,身量夠高,負手而立更顯得氣勢不俗。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一雙黑眸正直直的看著她,情,義,感激,糾結在一起,擰成了一股繩,緊緊的牽住了沈書嫻。
看得夠久,看得夠真,沈書嫻幾步過去,上前福了福身道:“衛大哥,你要見我。”
衛連舟點頭,道:“有些事情我本覺得該跟妹妹說,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沈書嫻不問,連沈書君都沒有問過他將來要怎麼辦,但從神情他看得出來,沈書君很急躁。衛簡好像一把劍懸到了他的頭,不管是用權勢還是用錢,都解決不了,沈書君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本以為沈書嫻也會一樣急躁,結果沒有,沈書嫻很淡定,比他想像中的淡定許多。
“大哥既然敢娶,我就沒什麼好怕的。”沈書嫻說著,衛連舟是說過讓沈家退親的話,但他自己從來沒有說過要退親。她對於衛連舟說上什麼了解,但要是衛連舟自覺得護不住老婆,連累朋友,他肯定不會堅持這門親事。
要是衛連舟打定主意不娶,沈書君肯定不會強迫他與自己成親,解除婚約也就理所當然。所以一直以來衛連舟都是讓沈家來選擇,潛台詞就是,你要是信得過,那就結親,信不過,解除婚約我也不怪。
衛連舟輕笑起來,一直沉寂的臉上好像也有了生機,道:“小妹竟然如此看得起我。”沈書君很講義氣,但他臉上的急躁並沒有因此而消失,相反的在沈書嫻身上,他看到了絕對的信任,也許這隻是閨閣小女子的盲從,但就是這樣他也覺得十分難得。
“我都要嫁給你了,自然要相信我的夫君。”沈書嫻說著,這話是絕對真心,真心的背後又有幾分無奈。不管是她,還是沈家都不可能甩掉衛簡,做掉衛簡更不可能,不是顧忌衛連舟不好動手,而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