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頭是衛連舟掀開的,按規矩說進了洞房之後才能掀蓋頭,但總不能讓新媳婦穿著厚厚的嫁衣,頂著幾斤重的鳳冠,蓋著蓋頭這麼呆一路。事從權宜,更何況一幫子水手,冒險者誰會在意這些規矩。
沈書嫻眼前有了光明,抬頭看到的就是衛連舟微笑的臉,一身新朗喜服。一直以來衛連舟的衣服都是深色係的,乍一見他穿身大紅,倒不覺得奇怪,隻覺得很好看,身量也好。衛連舟雖然長年跑海運,但皮膚就是一時曬黑了,在房裏捂幾天也就白了。
“換身衣服,一會一起吃飯。”衛連舟說著,他身上這身肯定也得換,禮服到要下船拜堂那天再穿上就好了。不能同房這一點他肯定知道,但禮成一半了,男女一起吃飯總不算過份。
沈書嫻笑著點點頭,身為穿越女對著男人要是還扭扭捏捏的,她也是白活了。反正衛連舟也不要求她嬌羞,她不如活的自在些。
衛連舟轉身出去,沈書嫻才看向四周,她現在應該是在船艙裏,單獨一間屋,七、八平方米大小。她正坐在床上,床是最簡單平板,床品全是紅色的,床腳堆著兩個箱籠。床邊是一個小小梳妝台,正中還有一張小桌,擺著各色果品,身邊看著的除了陪嫁的春分外,還有一個三十幾歲的媳婦,樣貌很普通,收拾的卻幹淨利落。
媳婦看沈書嫻看笑著看向她,忙笑著上前福身道:“見過大奶奶,我男人吳旺是跟著大爺跑船的,蒙大爺看得起,讓我過來侍候大奶奶。”
沈書嫻笑著點點頭,春分笑著道:“我是大奶奶的陪嫁春分,以後還勞嫂子照顧。”
“姑娘快別這麼說,都是互相照顧。”吳嫂子笑著說,她出身漁家女,勉強能吃上口飯,後來男人跟著衛連舟跑船,日子才算是過起來,她們滿家子都感激衛連舟。現在衛連舟討老婆了,娶的還是個千金小姐,後宅的事需要人料理,吳嫂子想著自己兒女也大了,便自請過來幫忙。
沈書嫻笑著道:“勞煩嫂子千裏迢迢過來,上午忙碌,坐下歇會吧。”
吳嫂子卻是揮手道:“不累,不累,我去給大奶奶找衣服。”
說著吳嫂子就去開箱子,春分也連忙過去幫忙,這兩個箱籠她認得,是沈書嫻的陪嫁,裏頭全部都是衣服。這樣的天氣,又在船上,肯定不能讓新娘子一種穿著禮服到底,不然到拜堂的時候肯定要臭了。另外備了幾身大紅衣服,正是船上穿的。
幾斤重的鳳冠取下來,沈書嫻大鬆了口氣,幾層禮服也脫了下來換上大紅衣裙。春分手巧給沈書嫻挽了個髻,吳嫂又特意挑了朵絨花,珠釵之類的無所謂,新娘子肯定要帶朵絨花。沈書嫻又讓春分打了水來,衛連舟過來掀蓋頭時她還沒注意,剛才梳妝照鏡子她嚇了一大跳。
早起梳妝時粉塗的太多,折騰一上午出了一身汗,****嘩嘩地往下掉。衛連舟掀開蓋頭沒大叫一聲妖怪,就是承受能力強了。
春分本想去打水,結果吳嫂子去了,船上春分並不熟,哪裏打水還真不知道。不等吳嫂子端水進來,沈書嫻覺得船開動了。她的嫁妝早在昨天就到船上來,新媳婦上船之後,迎親的大隊也都跟著上了船,這些都是常跑船的水手夥計,手腳快著呢。
“船上準備了足夠多的水,大奶奶晚上就是想洗洗都行。”吳嫂子端著盆進來,船上可不比陸地上,別說洗澡,有口淡水喝就算不錯了,要是路途長的,餿水都要算著喝。
“勞煩嫂子了。”沈書嫻笑著說,春分找來毛巾,本想侍候著沈書嫻洗臉,沈書嫻卻是搖搖頭,看衛連舟使喚的人都能知道,衛連舟也許有錢,但過的不是什麼精致生活。還有衛連舟的衣服,有時候穿的連他身邊的小廝都不如,他的樂趣似乎在於怎麼掙錢,而不是花錢。
這樣也好,她本來就是不什麼千尊玉貴的小姐,在沈家的生活好是很好,有時候也覺得太規矩太多了,上個街都不能。嫁給了衛連舟,他不講究,自己也能跟著不講究了。
把一臉白麵洗掉,擦臉的時候沈書嫻讓春分擦的,主要是怕擦不幹淨。洗臉水都洗白了,可想而知早上上妝畫了多少。
吳嫂子旁邊看著,立即笑著道:“大奶奶真俊,比海口最俊的姐兒好要好看,像是畫上的人走下來。”
沈書嫻聽得笑笑,看來剛才自己的妝容是夠嚇人的。
收拾妥當了,沈書嫻推開房間的門,出乎沈書嫻意料之外的,推開房門看到就是河麵。到淮陽迎親的都是跑貨運的大船,總共三層最高的是船長屋,二層就是夥計和水手的住處,下麵一層全是放貨物和食物,水的。
沈書嫻做的這艘是新船,才下水兩次,衛連舟是直接征用。上下打理一遍,然後披紅掛綠的來了。船可以打掃整理,少什麼都可以添,隻是屋子空間變不大,最大的一間給了沈書嫻,推開門就能看到天空看到河水。
沈書嫻愣神之餘看到了衛連舟,就在下層甲板上,禮服脫了下來,換了身大紅衣衫,更顯得神彩飛揚。寧寒飛也在,還有幾個高高大大的汗子,寧寒飛跟他們一比就顯得廝文多了,幾個人談笑風生,不知道在說什麼。
吳嫂子也跟了出來,看沈書嫻站著愣神,以為她沒看到梯子,便笑著道:“大奶奶走這邊,這是專門給您搭的樓梯,連走道上的欄杆也是現做的。”貨船上的不是水手就是夥計,都是大小夥子,身手機伶著呢,根本用不著這些。
沈書嫻這才看到前麵搭好的木頭樓梯,坡度很好,兩邊全都有扶手,應該是給她特意準備的。但衛連舟就在下麵談事情,她下去合適嗎。
猶豫的功夫,就聽寧寒飛大聲笑著道:“我就說要開飯了,老大偏說不急,你看把嫂子都餓出來找食了。”
雖然是玩笑話,沈書嫻聽得臉也多少紅了一下,當人嫂子就這點不好,下麵小弟給你開玩笑,你得讓著聽著,當然要是潑辣一點的也可以跟著鬧。她現在身份還是新媳婦,下頭還有幾個沒見過的,估摸著身份寧寒飛差不多,都是跟著光衛連舟跑海路的。
不過這麼一聲喊,倒是解了沈書嫻的尷尬,她本來還在猶豫是退回屋裏還是下去,這回不用想了,直接下去。
衛連舟見她要下來,幾步上前要扶她,梯子本來就是特意給她做的,並不難下。沈書嫻看在眼裏滿心的歡喜,像衛連舟這樣的常年做生意的,最怕就是不怕疼人。沈書君就是典型的例子,看看他對江氏,隻能說句不算差,好都說不上。
十指相扣,四目相接,沈書嫻心裏說不出的暖意,想到還有外人在,臉上也有幾分害羞,當即把頭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