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相見
再說楊蓮亭,因著是個私衛,他可得時刻守在教主身側的,須在宅子外頭隱了行跡,藏於不可見的偏僻之處。不過他眼見東方不敗要入了這溫柔鄉,哪裏還能忍受得住?於是伏身於屋簷之上,再身子幾個翻轉進了宅內,在房梁暗影處屈身,沉心定氣,不讓自個發出半點聲響。
才剛找好了位子,他就見東方不敗坐在了一群脂粉紅妝的中間兒,還沒等如何,就已有美妾巧笑著偎了過去,有素手纖纖拈了葡萄剝皮喂去的,有輕搖團扇給他送風的,有笑語婉轉與他談笑的,還有幾個美姬忽而站起身子,吹簫的吹簫、撫琴的撫琴,再有美人揮水袖翩然而舞,眼波流轉……
東方不敗,你可真好艷福!
楊蓮亭直氣得七竅都要生煙,那胸口連連起伏,雙眼都刺得紅了!他待要舉掌打個甚麼瀉瀉火,卻又強自忍下,當真是憋了一口鮮血,是吞不進、吐不出。
而東方不敗此時也並非如他所想那般享受。
要說上一世,自練了《葵花寶典》後,初時尚且不覺,過了幾年心思便越發往個女子那邊轉去,到後來,更將自己當做了楊蓮亭的妻子,莫說是與這些美妾調笑了,但隻是坐在這裏,也覺得有些難耐。要是在上輩子,他早已下手殺人,不過是有幾分愧意,又死過一次,才寬容許多。可饒是如此,他也是忍不下去,隻略皺眉,擺手避過了美人送酒。他這般舉動下所含心思,卻不是在房樑上怒火沖頭的楊蓮亭所能看出的了。
話說東方不敗正有些不耐,忽覺一道視線自屋樑處傳來,打在他身上是燥熱無比,他目光一凜,朝那看了過去,卻是空無一人。他自然不以為那人是就這般走了的,不過他倒是厲害得很,竟能斂息到這般地步。
東方不敗再一尋思,他雖不知這人上黑木崖所為何事,卻似並無惡意,那目光確是霸道了些,然則也隻是霸道罷了,不含一絲殺氣。
覺出這個,他也就意興闌珊,左右那人也不會是他對手,就看他想要做些甚麼又如何?又忍了一會,他實在受不住這滿屋子鶯聲燕語,便推開又湊上來的美人,站起身,言道:「我走了,你等散了罷。」說罷轉身而行。
頓時滿室寂然。
東方不敗走了兩步,忽然袖子被人拉住,回頭時,隻見一個紅衣女子順勢跪下,抬起臉時珠淚瑩瑩,竟是泣不成聲:「教主,婢妾有罪,可是做了甚麼讓教主不高興了?還請教主示下,婢妾,婢妾……」
她之後也跪了一地的女子,都是惶恐不已。
東方不敗見女子玉顏,將她想了起來。
此女名為紅玉,原是江南一個美妓,素來溫柔婉轉、善解人意,為原先他最寵愛的一個。如今他見她滿眼愛慕,心裏暗暗一歎。
於是雙手把她扶起,柔緩了些聲調說道:「紅玉,在說甚麼傻話?我不過是有些氣悶,要回去練功罷了,不幹你們的事。」
他想道,他從前苦等蓮弟,也是這般殷殷期盼,若能被蓮弟哄上一哄,亦是百般歡喜……誰料蓮弟勢大後,便多是敷衍,少有為之……到最後竟是求而不得。他將這女子自煙花之地帶了出來,她也將一片心意投注在他身上,那些個美妾都是如此,他如今將心比心,也能多體諒幾分。你看,他便隻這般說了兩句,就已是讓她們歡喜無限。
紅玉忙拭了拭淚,露出個笑顏:「那婢妾等送教主出去。」
東方不敗歎口氣:「我很快便走了,你幾個何苦去為我受涼,便歇著罷。」說完又往外走去。
紅玉在後頭輕呼:「教主,您何時再來?」
東方不敗並未回頭:「待要爾等伺候時,我自會來此。」
這般說完,身形就消失在門外去了。
楊蓮亭在房樑上看東方不敗左摟右抱,那酸氣是一股股向上冒,看著下頭情形隻想噴火,那目光也就激烈了些。這一下便驚動了東方不敗注意,眼見他往上頭瞧來,忙不迭又收斂了,往後一個仰躺,將自己藏身一根橫柱後。那東方不敗在周圍看了一遍,才收了回去,並沒見著楊蓮亭身影,卻將他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