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任我行
黃鍾公抖抖嗖嗖將鑰匙送入那門上的孔洞之中,尋摸著一個鎖眼扭了幾轉,便聽得門軋軋直響,就此被打了開來。
裏頭人忽然「咦」了一聲,卻道:「你這江南四『醜』,今兒個怎敢到這裏開門來了?」說時又是一陣大笑,駭得黃鍾公一個後退,竟是冷汗涔涔,濕透了後背的衣裳。
眼前黃鍾公如此不濟,東方不敗也有些失了麵子,聞言微微一笑,輕聲開口:「任我行,你關在這裏久了,是不認識老朋友了罷?」
若是上一世,他還能有心情稱他一聲「任教主」,可如今他對他有著血海的深仇,又怎能還給他這兩分顏麵?
任我行聽這聲兒,不由一怔,隨即想了起來,便厲聲道:「東方不敗,你竟然還敢到此處見我!」
東方不敗卻歎了口氣:「我有何不敢?你如今被我鎖在這深牢之中,便是有千般的武藝,也施展不出。更莫說我早已神功大成,就算你能脫身出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任我行聞言,語氣狐疑起來:「難不成,是你練了那《葵花寶典》?」
東方不敗臉上現出一絲怒色,跟著讓黃鍾公等四人退下,僅留著楊蓮亭與林平之在身邊。這才說道:「正是,那又如何?」
任我行聲音更是古怪,似有些難以置信之感:「你練了那功夫……你居然練了那功夫!」
東方不敗紋風不動。
任我行沒聽著東方不敗說話,自己卻在那喃喃起來:「那寶典頭一頁可寫著那般可怕的話,東方不敗若是練了……若是練了……那豈非不再是個男人!」說時像是終究反應過來,大覺有趣,話中也更有了譏諷,「哈哈哈哈,東方不敗,你苦心奪了我教主的位子,竟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實在好笑!可真笑壞老夫啦!」
楊蓮亭在旁聽得這老賊如此詆毀他老婆,新仇舊恨一起上來,簡直就要忍耐不住。到底還是東方不敗在後頭拉了他一把,才讓他堪堪冷靜下來。
東方不敗如今早已不是那自卑自憐之人,楊蓮亭待他如此情深意重,使他對世間女子再無一絲羨慕,反而要可憐她們要奉父母之命嫁人,絲毫不能自己做主。於是任我行再怎地笑他,他也沒得半點被戳中了瘡疤之感。隻覺得任我行這般大驚小怪,真真及不上他蓮弟有那男子的氣魄。
任我行笑了半晌,見東方不敗毫無反應,隻冷眼瞧他,那眼中含著一絲輕蔑之色,使得他頓時勃然大怒。想道,不過是一個妖人,居然這般不把老夫看在眼裏!隨即又是驚疑,又想,難不成他已尋著了無須行那事的法子?
想到此,他不由得仔細將東方不敗一番打量,卻見他身材仍是修長,下頷尖尖、麵白無鬚,說話的聲氣似也比從前尖細一些,眉宇間還有些媚氣,如何不是斬了那一刀下去?可他卻如此態度,當真十分奇怪。
一時雙方都無人說話,倒是林平之聽得方才任我行所言,很是疑惑。他不知為何這囚於水牢中的蓬髮男人要說他義母「不男不女」,便是他年紀小,也曉得這不是甚麼好話。他想起之前義母打扮忽男忽女,突然心中一動,似是明白了甚麼,又似是懵懵懂懂。不過待他瞧見義母一派坦蕩,倒是也坦然起來。他想著,自爹爹娘親給仇人害了以來,隻有義母一人真心待他,他便也要真心待他義母。至於這任我行說了甚麼、有甚麼目的,他隻一概不理就是。至於旁的,待他長大之後自然明白。
那邊任我行眼光又落在了東方不敗身邊之人身上,正是那身量高大的楊蓮亭。他見他立於東方不敗身側,與他神情親密,長相也是粗豪,正與東方不敗陰柔氣質相反,便是一個激靈。
心中立時有了個猜測。
任我行左右看了一遍,忽而哈哈又笑起來:「東方不敗,你身畔之人,可是你養的小白臉?老夫才說你為何如此自在,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東方不敗冷冷一哼,說道:「我與我蓮弟相好,與你有甚麼相幹?」
任我行被東方不敗關在此處,固然是成王敗寇,然而他終年不見天日,不能不深恨於他。此時想起這一個趁他練功入魔、奪他尊位的東方不敗終究要雌伏在男子身下,不由大為解氣。他一代梟雄,自然不明白東方不敗的心思,現下有心要在口中再辱他兩句,又覺得方纔已然說出那些話來,再多逞口舌,卻是他自己落了下乘。便重重哼了一聲:「你東方不敗自甘墮落,與老夫自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