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臉色一白,夢中的血腥氣撲麵而來,祖父是他提不得的死穴。
或許是病中,祝知宜臉上竟然露出一種罕見的脆弱,很能牽起人的心軟,梁徽心頭微有陌生的異動,他頓了一瞬,放低聲音道:“朕—一”
“是,”祝知宜沉默幾秒,低聲說:“臣就是要做個賢後。”他即便是躺著脊背也挺得筆直,很像他身上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勁兒,“皇上在這於理不合,請回吧。”
梁徽眉蹙起,心下劃過一絲懊悔,又有些無奈,默了半晌,伸手去安撫他繃得僵直的背,一下一下,軟了語氣道:“朕不是責怪你。”
梁徽若是想哄一個人便會給人溫柔的錯覺,他抱歉地笑了笑:“朕同清規說笑的,近來京郊頻傳風雪埋人的聞,不是鬧著玩——”
被窩裏的人毫無動靜,梁徽再貼近去看,竟是睡著了。
“……”
晉郡長官陳束請了州上有名的師傅到府上掌廚,顧著祝知宜的風寒,菜色都做得補且清淡。
梁徽給他盛了大半碗雞湯,祝知宜也不推辭,皇帝在人前永遠是時時體貼處處細致。
陳大人看得一愣一愣,不敢言語。
祝知宜回房喝藥,喬一話多:“公子,皇上對你真好,聽廚房的人說那湯裏的補品是從宮裏帶出來的珍品,下午我回來的時候還看見他守在床邊給你擦汗。”
祝知宜奇怪瞥他一眼,頗為好笑道:“這便是好了?”心道這梁徽也太會收買人心,表麵功夫做得確實是好。
“這還不好?”喬一問,“皇上都直接從宮裏趕來接你了。”
祝知宜被藥苦得皺鼻咪眼,問:“那你可知,皇上為何要來接我?”
“因為……公子病了?”喬一答,“加之大雪封路,回程艱險。”
祝知宜又問:“那他為何不直接去伽陵山?”在伽陵山時他就病倒了,難道伽陵山無風雪,伽陵山不艱險?
喬一撓頭:“那是為何?”
祝知宜無奈搖頭,望著窗外夜雪,輕聲道:“因為此地是晉州啊。”
喬一瞳孔漸大,呢喃重複他的話:“晉州。”
祝知宜挑了挑眉。
晉州是他祖父的發家之地,也曾是先太子未入東宮前的封地
祝太傅做過晉州刺史,在此設官學、立私熟,開教化、去陋習,先太子也革減負稅,退減田租,頗得民意,晉州子民都受過恩恩,二人在此地頗受尊崇,威望很高。
當年東宮一案,晉州民憤最大,離京畿又近,險些壓不下去,多少讀書人,婦儒老少聯名上書,請上頭網開一麵,奏大理寺重啟翻案。
先太傅,三朝帝師,便是如今,朝堂上也不少晉係官員,如今的晉州刺史陳束也曾是太傅的門生,隻因當時下放邊地歷練,才免受牽連,加上人頗實幹,又被吏部提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