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不但與他相熟,與晉州派係的官員都多少有過交情,名滿天下的“天降紫微星”在晉係讀書人中名望很高。

祝知宜不算很了解梁徽,但設身處地,若他是梁徽他也急,朝堂上本來就殘存著不少舊東宮的顧固勢力。

先太子先太傅的簇擁死士野火燒不盡,若是祝知宜再暗中私聯,勾結地方官員,那必是春風吹又生。

梁徽不可能讓祝知宜在晉州這敏感之地單獨久留,名為接駕,實為監視。 喬一恍然,不知其中竟還有這許多曲曲繞繞,可一轉念,又覺是祝知宜思慮太重:“公子,會不會是……您想得多了?”他看下午皇上守在床邊那神情不似作偽,彼時又沒有旁的人,

他演戲給誰看呢?

“我想得多了?”祝知宜失笑,搖搖頭,和梁徽這種人打交道,想得再多也是不夠周全縝密的。

旁人都以為帝王仁厚,溫潤君子,隻有他最知道平靜澄澈的湖麵下是如何深流暗湧、驚濤駭浪。

他絕不相信這帝位如傳聞那般是梁徽撿漏撿來的。

更或許,這個傳聞,是梁徽自己放出去的也說不定。

帝後同至,陳束拿不準房宿,悄悄來問張福海,他原本的意思是君後現在住的那間房朝陽,光照,地暖和風景都是最好的,要不要派人挪一挪讓給皇上,可一想起用膳時皇上那副架勢,又覺得不對勁,越想越不準。

張福海知道梁徽從不跟人過夜,給那些嬪妃們下的幻春藥也是他弄來的,可聽這位陳大人說要給君後挪個次一些的房間,皇上又不一定樂意。

他思付一二,道,“待咱家去問問皇上再來回陳大人。”

“有勞公公。”

梁徽在側苑藏籍閣看晉州的地方通誌,其中記載了不少許多先太子和先太傅的遺事,甚至對年幼的祝知宜也有記載。

“文曲紫微,性斂聰慧,君子方端,少誌得滿。”

張福海來報,梁徽沒有馬上作出交排,隻是問:“君後在做什麽?”

張福海道:“剛喝完了藥,叫人尋蜜餞來吃。”

梁徽翹了翹嘴角,道:“那便不用搬了,朕今夜就同君後一起住。”

張福海嘴上應“是”,心底卻是大驚,梁徽從來不與人同榻。

祝知宜病了也還要練字,這是自小被祝太傅訓出的習慣,大暑、寒夜,手傷,生病,俱不能免,凝心氣,磨秉性。

筆剛擱下梁徽進來,好像梁徽自己也知道,若是他早進來一刻鍾便又討人嫌了,祝知宜向來是練字大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