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祝知宜沒聽清。
梁徽一邊為他倒茶一邊道:“陳束說別的房間地暖都老舊,這間背風暖和,清規得與朕將就一晚了。”
祝知宜一怔,轉念一想,又轉過彎來。
君後大病未愈,聖上親自照料,無微不至,晉州府上下有目共睹,此後少不得傳出帝後同心,情意深重。
梁徽為了安撫晉派、爭取先東宮先太傅舊勢竟肯委屈自己與他同擠在這麽小的一間房內,也真是能屈能伸。
祝知宜不太想成全他,托詞:“臣未痊愈,怕過病氣給皇上,且這床頗小,皇上睡不舒坦。”
梁徽懶得聽他在那兒廢話,已經走過去鋪床,有理有據反駁:“未愈朕可以照料你,床小正好可以取暖。”
“……”祝知宜就這麽幹坐著看他有模有樣鋪床,突然有些無措,他一向是個等人來伺候的主兒,很想問梁徽為什麽不等人來做這些。
他仔細回想,有梁徽在的地方,一般都很少侍奉的人,他去哪兒也不讓人跟著伺候,最多一個張福海。
更衣、磨墨、斟茶、布菜他都很熟練,不假人手,這實在……很不像一個君王。
但看著九五之尊在那兒忙活,自己坐一邊喝茶,祝知宜禮儀規矩不容許他這般。他猶猶豫豫,站起來半挪半騰貼近梁徽身邊,假模假樣問:“有什麽臣可以幫忙的嗎?”
梁徽手上一停,側頭看他,故意說:“那就勞煩清規將那兩個枕頭套上吧。”
“……好。”祝知宜鎮定從容地拿起兩塊雲錦枕巾,東看看西翻翻,摸了一會兒,把枕墊硬塞進去。
梁徽餘光將他故作鎮靜又不得章法的樣子盡攬眼底,默默享受著對方的無措與焦灼,最終還是發了善心走過去拿走他手上那塊已經被揉得皺巴巴的枕巾:“還是朕來吧。”
“……”祝知宜暗地如蒙大赦,淡然道,“皇上辛苦了。”
梁徽唇角微翹,沒說話。
喝了藥,祝知宜很快沉睡過去。
夜半又刮起驟風暴雪,呼嘯狂風打得窗戶險些便要被破開,氣溫驟降,寒風一侵,祝知宜又開始燒起來,額頭髮汗,嘴裏模模糊糊念著什麽。
梁徽被吵醒,起身點了燈。
“清規。”
“祝清規。”
祝知宜雙目緊閉,眉心起,嘴唇幹涸蒼白,一頭冷汗,陷在夢境裏無法醒過來。
梁徽隨意披了件外氅,命人宣隨行的太醫,又打來熱水,親手給他擦流過汗的額頭、鼻尖和頸脖。
玉屏煎了藥來,梁徽抱著人喂,祝知宜咽不下去,喝了的又吐出來,喬一和張福海看著皇帝身上那團汙穢都嚇得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