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宴當日,祝知宜著青雀朱燕朝會禮服,冠飾九疏玉珠,玉革帶,燦霞帔,與梁徽同坐於萬朝堂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禮拜,百鳥朝鳳,萬國來朝。
殿下按品級,以君妃、君儀、君容的的位次列座,佟瑾錦衣華服,沈華衣蘭玉清雅,傅蘇朱唇玉麵。
佟太後麵無表情地看著比肩而坐的兩人,又看看身側滿臉不高興、喜怒皆形於色的外侄佟瑾,長甲嵌入掌心肉,麵上很淡地笑著。
朝會國宴,皇帝應獨坐大殿龍位,次席太後、皇後,一左一右,現下梁徽自己把禮製給改了,君後與皇帝平起平坐,太後與妃嬪位置設於殿下,佟太後看著雕刻風鸞位上好似發光的祝知宜,再一次認清……或許,屬於自己的時代真的己經徹底落幕。
祝知宜頭一回身登高位,臉盲症又犯了難,後宮妃嬪,文武百官,來朝使團,梁徽不動聲色給他一個個提醒,祝知宜便覺放鬆許多。
但又有幾分窘迫,梁徽的每一句悄聲提點都是在提醒他的不盡職、不勝任,這本是他君後這個位置該作好的,但臉盲這事不由人,他又欠了梁徽人情,可轉念一想,在梁徽麵前丟份總比在外人前丟臉好。
這一番,落在百官眼中便是帝後情深,交頭接耳。
使臣來自各壤各部,其中以潦南與北羌來者最眾。
潦南屬國親大梁世家,沈家世代有人任職於理藩司,幾近世襲,與潦南王室世代交好,進貢獻禮時潦南使臣直接越過祝知宜這位新任君後,將他們的禦品進獻給“大梁最具才情的華衣公子”——沈君儀。
“君儀文采斐然,名揚四海,周屬景仰,之不及,此紅琥杉木貢筆乃我安南皇族製,配君儀是良駒遇伯樂。”
此言一出,朝殿氣氛微妙,百官四目相對,心照不宣,這分明是沈族世家借外族之力以提朝中聲勢,邊藩權利收歸一向是中央集權的心頭大患,是前朝留下的爛攤子。
先帝軟弱無能,南屬外交主動權從三代前朝便被世家霸在手中,沈族在理藩寺一家獨大,甚至可以單獨規定潦南每年進貢的規製,貢品的流經路線、審核、入冊無不經其手。
潦南使臣將這象征家禮儀的貢筆直接進獻沈華衣麵略過祝知宜,無異於略過皇帝直接聽命於以沈氏為首的大世家一派。
這筆不是朝貢,是喊話,告訴你大梁帝王,在大梁,我們聽沈家的。
此可謂外患之下又增內憂,梁徽坐於高位之上八風不動,姿態仍是從容溫和的,唇邊甚至掛著點玩味笑意,可眼底漆黑深沉顯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