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徽一怔,笑了,鮮少見祝知宜這樣生動,仿若眉間那點觀音痣都變得靈動。
祝知宜係好,順手撫平剛剛被自己抓起的一點褶皺,輕輕拍了一下他胸口:“好了。”
手掌心的溫熱直直傳進梁徽心口,梁徽忽然圈住那隻纖細的手腕,拿開,不讓人發現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
他今日著了紫金雲紋袍,斜襟那處盤著九角龍蟒,騰雲駕霧,威凜不可侵,係上了那小柳編仿佛是這九天真龍龍頭頂著這碧色小羊扶風直上,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愛,梁徽暗自欣賞,大悅。
“清規,若誰先卸下誰便輸了。”
“……好吧。”
兩人一同往回行,甫一回頭髮現傅蘇在不遠處靜靜望過來,不知站了多久。
祝知宜鮮活麵容重新變得端莊淡然,道:“臣先回車上了。”
梁徽想拉住人,祝知宜走得快,跟縷煙似的飄走,連衣袖都沒讓摸到。 梁徽隻好朝傅蘇點點頭,溫和但疏離,等了幾秒對方不說話,他便先開口:“君容感覺好些了麽?”
傅蘇眼角微紅,目光癡纏依戀,濃重的埋怨想藏又藏不好,他從沒見過梁徽那樣神采奕奕的笑模樣,還帶著幾分少年貪玩的稚氣、一點不防設。對著他,又變回了高高在上的天子。
“皇上不是隻知陪君後麽?”還管他感覺好不好。
行途中他水土不服,已連日發燒,命人稟了數次,皇上隻命人斷斷續續送了好些珍補奇參,人卻一直在君後的轎車中寸步不離,難不成真喜歡上了這個毫無情趣的古板?
梁徽臉上那點和祝知宜玩要時餘留的溫情笑意徹底褪去,麵色仍是平靜的,隻漆黑眼眸無端攝人,淡聲警告:“傅君容,自重。”
後宮君妃善妒是大忌,傅蘇被那君威氣場震得一凜,這才是他熟悉的、皇上尋常的樣子,他憋了幾秒,在對方越來越冷硬的目光中低聲請罪:“皇上恕罪。”
領軍的傅褐在隊伍當頭遠遠看過來,無聲地歎了口氣。
雁行山茂屹巍峨,古木參天,山麓一馬平川,坦原開闊,賽馬向來是是木蘭春獵的重頭戲,宗族世家較量、君臣切磋比試,拔得頭籌者能得聖上禦賜親賞。
這是當今聖上登基後的第一回 木蘭圍獵,誰都想一展身手謀個好前程,王公大臣世家公子皆躍躍欲試,且今年還來了屬國別部王公使臣,氣氛更是激烈熱鬧。
馬背上長大的胡勒烈顏興致勃勃摩拳擦掌,牽出他那頭棕血寶馬,介紹這北陸汗血之王日疾萬裏,駒馳過隙,話是對大家說的,眼是看著座上君後的。
祝知宜有點興趣,剛要伸手摸一摸,隻聽梁徽輕嘲一笑:“汗血之王?烈顏王子怕是還未見過中原雪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