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伴在天子身邊當差的海公公到了門口又折回兩步,給了他顆定心丸:“王爺放心,聖上也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隻不過是此時此刻眼裏隻看得見那一個人,旁的人事都無暇順及了而已。

這話說得隱晦,但教人心安,王爺忙應道:“哎哎,謝海公公點撥,本王省得。”

祝知宜覺得熱,溫熱的氣息像一團綿厚的軟雲貼著他的臉,含著濡濕的水意,又像漲起的潮將他裹得密不透風。

恍惚睜開眼,對上一雙殷切焦灼的眼,與平時夢到那張城關外冷靜、果決的臉不同,他就不當真,又緩緩闔上眼皮。

有滾燙的水珠“吧嗒”落到他的唇上,很燙,燙到了他的心上。

再次從極沉極深的夢裏醒來,渾身裂痛,但周圍一片柔軟,暖融融的,這次是真真切切聞到了那股熟悉的、他夢過千百回的檀香。

燭光搖曳,是在夜裏麽?

他睡了多久?祝知宜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這個緊緊抱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人,心潮漲滿,忽而開口問:“你不睡覺的嗎?”

話音一落,雙雙皆是一怔,誰也沒想到,時隔三年,再見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

祝知宜原本還隻是半醒,這下全醒了。

太突兀了,他睡昏了頭,重逢的欣喜佔據了心神,時移事遷,他與對方曾經的那份熟稔和隨意早就被分離和時間隔開了,眼前這個人是梁徽,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梁徽,祝知宜警醒地斂了神情請罪:“皇上恕——”

梁徽驀然傾身低頭,緊緊貼上他的唇,含著,力道很輕,有種心碎的意味,他怕祝知宜承受不住任何觸碰。

祝知宜的唇變得紅而濕潤,他才放開,祝知宜:“臣——”

什麽都沒說完,又被吻住,“唔——”

梁徽含祝知宜的唇,像絕望的教徒親吻神像,沉溺、迷戀、克製,唯恐冒犯和驚嚇。

“我不敢睡,我要一直看著你。”梁徽啞聲說,目光是深而柔的陰鷙。

他不閉眼,眨一下眼這個人就會不見,祝知宜的出現很不真實,梁徽必須一直守著反覆確認。

失而復得的人,怎麽都看不夠,祝知宜在重傷中也有一種脆弱又堅韌的美,蒼勁、細潤,壯烈,梁徽又情不自禁伸手碰了碰他的發鬢。

“……”

像是不太適應久別重逢就如此迅速直接地切換到這樣親呢直白的模式,祝知宜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他這才發現,梁徽是在以極其親密的姿勢抱著他,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卻密不透風。

他整個人都落在對方溫柔但強勢的懷抱中,一舉一動、一顰一蹙無所遁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