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軍訓的第一天。

比驕陽更燦烈的少女為了逃避跑步而穿了裙子,被教官勒令去太陽底下罰站,沒幾分鍾便開始愁眉苦臉地抬手遮擋太陽,懊惱自己那不中用的小點子。

趁著休息,她把自己的防曬衣遞過去,言簡意賅地說:“圍在腰上。”

她如願地看到少女笑彎的眼眸,也第一次聽到這個女生對她說話:“你叫什麽名字呀?”

“蘇杭,”她看著那張漂亮的臉龐,莫名地希望自己的名字能被記住,“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杭。”

“謝謝,衣服我會還你的!”蕭以歌邊跑向教官邊對蘇杭揮手,下一句話就不再與她有關:“教官,我可以跑步啦,你不要罰我了嘛好不好!”

而那個青竹般的身影就站在蕭以歌罰站時的位置,為蕭以歌有可能記住了她的名字而不由自主地微露笑容。

後來蕭以歌把防曬衣洗幹淨,放在她的座位上,附帶了一張寫著“謝謝”的字條,沒有說話的機會。

蕭以歌身邊從不缺朋友,隻要不是上課時間都圍滿了同學,沒有她可以進入的縫隙。

墨水從鋼筆筆尖沁出,因壓著紙麵的時間過長而力透紙背。

蘇杭放下鋼筆,她看向那兩個女生走向的綜合樓,鬼使神差地合上了練習冊。

芭蕾舞《最後一天》,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彩排現場落針可聞,隻有適中的樂曲聲回蕩在大教室裏。

蕭以歌的每一個舞步都踩在樂曲的節奏上,束起的長發在她的一轉身一跳躍間劃出與舞姿同樣優美的弧度。

蘇杭不近人群,遙望著她得到全場的讚歎和掌聲,也看著她被同學們簇擁著一起放學。

這天的蕭以歌沒有家裏的車子來接,兩個男生拍著胸脯跟在她身邊要送她回家。

蘇杭的腳步在回家的方向和蕭以歌離開的方向之間停住,她抬頭看看潑墨的夜色,又看看圍在蕭以歌身邊獻殷勤的兩個男生,不聲不響地跟在了後麵。

她一路上都聽到男生亢奮地打聽著蕭以歌的興趣愛好,大到蕭以歌想考什麽大學,小到蕭以歌喜歡什麽顏色。

她聽不到蕭以歌回答了什麽,隻看得到那兩個男生收不住的興奮,好在他們堅持不到把蕭以歌送到小區就各自回家。

隻剩她默默地陪著蕭以歌走,把剩下的路程也護送完全。

她以為蕭以歌不會知道自己在跟著,可在蕭以歌進小區前轉向了她所在的方向,笑容淺淺地望著她。

“時間不早了,有男生在,不安全。”她雙手捏緊雙肩包的背帶,模樣卻是一貫的風輕雲淡,將擔心都藏在這副麵具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