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你,魔鬼!”
女奴中年齡最小的一個,突然跳了起來,衝上前,舉起匕首插進她的後背。
她的紫衣,被詭異的綠血染濕,她僵住,就好像是故意被刺中。
“哈哈哈,魔鬼,我殺了你了,哈哈,我替爹娘報仇了,去死吧!”
女奴瘋狂的舉起又刺下,舉起又刺下,反反複複,直至女子後背血肉模糊,綠血不止。瘋狂的女奴,完全沉浸在複仇的快感之中。
“快逃……”受傷的女子虛弱的張口,細弱遊絲。然而,沒有人聽到。
最年長的女奴已經震驚的不知如何是好……天啊,阿香她必死無疑了。若是,若是,這個魔鬼能這樣就死掉,就真的太好了!不,不……她怎麼可能就這樣死掉,這怎麼可能!
她猛然回神,大聲喊道:“阿香,快……”逃字還未出口,她就被眼前驚悚的一幕怔住了。
她們的少主,那個魔鬼,被刺爛的後背,以一種人眼無法看到的速度重生了,重新變得雪嫩白皙。剛剛那血腥一幕,好像隻是幻覺。
“妾身,雖不會死,可也會感覺到痛的。”
那人解下紗帶,露出一雙清澈見底的紫瞳。除了阿香,所有人瞬間死死閉住雙眼,將頭埋下。不是她不想閉眼,而是,根本來不及。
阿香的身體慢慢漂浮到空中,四肢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後彎曲。她眼珠向外鼓出,眼角破裂,血流汩汩,她無法將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她努力張口想求命,卻連翕動嘴唇也無力做到。
女子淺笑,目光一抬,阿香身體又飛高一些。
“告訴妾身,你想怎麼死?是想墜地而亡,還是……”她掩嘴一笑,“妾身會好好疼愛你的。”
她移開目光,阿香無力的從空中墜下,骨頭斷裂的痛苦,讓她撕心裂肺的叫喊著。
她走上前,清澈的紫瞳含笑,俯身輕輕吹了一口氣。
“待這縷魔力耗盡,你才會死去。在此之前,你會享盡萬蟻噬骨之感,哈哈……”
突然她又雙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臉色極度蒼白,嘴角溢出血絲,她不知在對誰冷冷的命令道:“滾回去,夜姬。”她痛苦的抱住腦袋,彎下腰。
突然,她又滿臉猙獰,“這具身體,遲早都會是我的!”
“滾回去!”下一瞬間,她語氣又冷若冰霜。
女子自言自語著艱難的向前伸手,抓起扔掉的白色紗帶,重新蒙住雙目,痛苦的神色才慢慢消散。
“我不急,我不急,伶舟九涼,這具身體,最終會是我的,哈哈,我不急。”
她張狂的笑了笑,便沉默不語,一動不動。過了半天,她才慢慢抬起頭,神色疲憊。
“對不起……”她沒有回頭,對著虛空輕輕說道。她捂住右臂,衣衫襤褸,露出白皙的後背,跌跌撞撞的走遠。
月色濃極變衰,這夜在月亮的西沉中慢慢結束。
伶舟九涼穿過紅色長廊,最後一縷月光拉長她的身影,她越走越慢,地上的影子開始慢慢縮小,肩部塌了下去,袖口落至地上。
剛剛身姿窈窕的女子,驀然變成了一個約莫十四歲的小姑娘。
她茫然的扯開紗帶,睜開清澈的紫瞳,迷茫的看著四周。
“這是……哪兒?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她歪頭打量了一番,“好像是……沁櫻居啊。”
“少主。”紅廊盡頭,一個粉裙侍女恭敬的彎腰。
“晴姐姐!”她提起大得將她裹住的衣裙,想跑,卻跑不起來。她嘿嘿的笑著,有些不知所措。
“少主,該去歇息了。”侍女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可……這都馬上要天亮了呀。難道,我昨夜沒有睡麼……晴姐姐,這衣裙為何渾身是血……”她說著,攤開雙手,有些無辜的看著她。
“少主,該歇息了。”侍女低著頭,彎著腰,語氣謙卑。
她神色黯然,低下頭,小聲問道:“昨天是月圓之夜,我是不是又衝破封印了?”
侍女把頭埋得更深,沒有回答。
“那……我到底殺了多少人。”
“少主,你昨夜做噩夢了,少主沒有殺人,也沒有衝破封印。”
“嗯……”她低聲答道,她知道侍女騙了了她,所有人都在騙她。
“少主,我帶你回去。”侍女轉身,走在前麵。
她提起裹住她的衣裙,走得很慢。每次月圓之後,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明顯不合身的衣裙,沾滿了不明不白的血,還有這條紗帶……
她也聽侍女小聲議論過,這是為了封印她的瞳力。就算戴上紗帶,她也能將一切看得清楚,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隱隱約約,她覺得自己的這雙瞳應該很厲害……
“少主,到了。”侍女替她打開大門。
紅色的大門寫滿了金色的咒文,在明滅燭火之中,能看到就連房中深處的柱子,床,器具,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
她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怯生生的看了侍女一眼。那侍女笑得溫柔,眼底深處的厭惡與寒冷卻逃不過她的紫瞳。
她笑了笑,這一切,早已習慣了。就算她鬧脾氣,不願意,那有如何。迎來的,除了強製粗暴的將她禁閉,還能有什麼。
是父親的憐惜,還是溫柔的懷抱,或是寵溺的目光之中任她胡來。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從一開始,都不是她願不願意,那人的命令,永遠,必須遵守。記憶之中,隻有黑暗的屋子,冰冷的床榻,刻意掩藏的厭惡……
她邁進屋子,侍女將門慢慢關起。最後一絲光亮被隔絕,她在昏暗的屋子中蜷起身子。她出生在九宮大地唯一能沐浴陽光的地方,可為何,是這樣的寒冷,由內而外。
她閉上眼,睡著,便什麼都不會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