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再醒來時,冬日一抹陽光落在窗台。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她已經好了許多,但身子還帶著餘熱。
昨天,她將陸繹關在門外,不知他會不會生氣。
她頭疼,扶了扶額,忽然摸到了……一枚簪子?
她忽然想起往事,多年前一場醉酒,發間多了枚簪子。
她摘下來,細細瞧著,心底一歎,卻不是以前的玉雀簪了。
桃花簪。
開得如此繁盛。
她下床,穿衣裳,一氣嗬成,出門賊快。
袁大娘追在後邊罵著,“死丫頭,病都沒好,你又野去哪兒?”
……
今夏是去找陸繹。
她想知道這次的簪子是誰‘撿’的。
遠遠的,便見陸繹在轉角,她眼梢便帶上笑意。
“大——”
話噎住,人也停下。
陸繹在與徐歆說話。
徐歆帶著少女的明豔鮮妍,盡是欲說還休的懷春。
今夏心裏不痛快,又想起被徐歆故意丟掉的玉雀簪。
她非要這麼糟蹋自己,也是被徐歆激得難受,陸繹怎麼好意思罵她!
陸繹看了今夏一眼,溫淡的眉眼一下便淩厲起來。
今夏縮了縮,乖怔在原地,好凶啊,他果然在生氣。
誰知陸繹隻是快步走向她,解下披風將她裹得嚴實,聲音都透著無奈,“怎麼穿這麼少?林姨允你出門了嗎?”
她心虛低頭,手背在身後,桃花簪在指尖打轉。
“我送你回去。”
“徐小姐似乎有話與你說。”
陸繹頭都沒回,“不,她沒有。“
今夏看了眼徐歆——咦?徐小姐的臉好像是黑色的?
她故意使壞,當著徐歆的麵,把桃花簪遞給陸繹,“這簪子也不知哪兒來的。”
“反正不是河裏撈起來的。”陸繹見她嬉皮笑臉便生氣,她儼然是好了疤忘了疼,那河水是真的冷,刺骨般的冷。
別問他怎麼知道的。
今夏聽出陸繹的冷嘲熱諷,這次大抵是真的嚇到他了罷。
他至今都沒消氣,明明都送簪子哄她了。
她忍了忍,沒笑出聲,“大人,你知道的,玉雀簪不一樣。”
所以——她才會如此奮不顧身。
那是徐歆的挑釁,徐小姐不懂那根簪究竟多重。
“那破簪子再重要,哪能有你重要?”陸繹忍不住剜了她一眼,簪子是用來配人的,人都沒了要簪子做甚?
一生何其漫長。
他會予她很多東西。
簪子重要,但亦沒那麼重要。
陸繹見她笑盈盈的活生生的,到底是接過簪子替她戴上,“我送你簪子,是為了讓你歡喜,不是為了讓你遭罪,若是你因此……”
若是她因此出事——
陸繹幾乎不敢想,語氣都重了些許,“總之,你不許再惦記了!”
今夏見陸繹眉頭都要擰斷了,幾乎是想都沒想便鬆口了,“好好好,咱不撈了。”
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義無反顧。
有些人就是如此重要。
奮不顧身,隻求一個,問心無愧。
她撈也撈了,病也病了,大抵是命裏與那簪子無緣。
陸繹見她笑得討巧,千般氣萬般氣似乎都消了,又念著她還在病中,不由得歎了口氣,將她發涼的手攥緊些,“日後,簪子丟了便丟了。我又沒丟,能贈你千百枚。”
人活將來。
不可過分懷緬。
“真的?千百枚?”今夏眼睛都亮了。
陸繹瞧著在她頭上搖曳的桃花簪,“可知桃花簪意味著什麼?”
“?”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今夏抿唇,看了陸繹一會,終究是輕輕應了句,“好。”
陸繹送她回去,聽著她語氣綿軟的抱怨,“大人,你好忙啊,我都病了,你都沒怎麼來看我。”
“你又知我沒去?”他幾乎日日去看她,可她每次都昏昏沉沉,攪得他心裏一團亂麻,“回去乖乖養病,我天天都去看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