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靠岸。
有人候著。
是徐府的人。
“等你的?”陸繹忽而敏銳看向今夏。
“路過吧。”今夏剛想上岸,卻被陸繹拽了回來。
他的眼眸宛若水墨般,“你當我瞎?他們明顯在等你,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你不也瞞了我許多事?”今夏心底有怨氣。
她被陸繹擺了一道,就連入獄都是陸繹的局。
細想她也傻,陸繹說過要她等著,是她不聽話沒等而已。
關心則亂。
他騙了所有人。
“大人,你去忙吧。”
她又想上岸,陸繹卻一撐槳,小舟便又離了岸。
“你!”今夏沒忍住,瞪了陸繹一眼,她心情不好,隻想回去睡覺。
“把話說清楚再走。”陸繹一瞬不瞬盯著今夏,她……怎會去借用徐府的力量?
今夏根本不想理他,她不想與陸繹生氣爭辯,也沒想讓陸繹知曉她多偉大,今日這出鬧劇都怪自己蠢,就這都還不能放她回去閉門思過嗎?
她已經很慘很可憐。
咬唇,忍住,沒哭。
陸繹瞧見她的小動作,心裏忽然被輕輕的咬了下。
他方才太慌太怒,未將事情往深裏揣測,該不會……
“今夏,你是不是……”他的話戛然而止,她會如此不聽話,她會如此大膽行事,不是因為好奇來窺探;不是因為擔心瞎摻和;而是——來救他。
她誤以為他在詔獄。
懊悔隨之席卷,幾乎將他湮滅。
她做好周全準備,以命相搏,隻為救他。
“今夏,抬頭,看我。”他努力平穩,尾音卻在發顫,就連眼眶都微微泛紅,滿腦子都是自己說過的話。
——如此莽撞,不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
——你又幫到我什麼了?
——你不該!
——怎能還那麼大膽,拿自己的清譽去賭?
他的話,很克製,但足夠傷到她了。
今夏絞著手指,任由陸繹審視,他約莫是猜出她犯的蠢了。
她沒想過讓他知道的,沒想用自己愚蠢的恩情去綁架他的。
如同徐歆說過的,用過往情誼禁錮他的前程似錦。
察覺陸繹上前一步,今夏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後撤,可陸繹手一伸就將她撈了回去,“你想退到河裏嗎?”
今夏煩死了,又犯蠢了,她本來挺聰明的,扯上陸繹準沒好事,“是是是,你趕緊罵,罵完我好回家。”
“我……”陸繹瞧她那般破罐破摔,心中似乎被她責罵了千百遍,“我哪裏還舍得罵你?”
知曉她抱著的決心,他是心疼都來不及。
他都不能亦不敢想象,她又將他送回詔獄是什麼心情。
“我該罵,我太蠢了,沒想過你會連我一起騙!”此事,今夏是惱陸繹,而且很不服氣,“憑什麼你進詔獄就不莽撞,我色誘刺探就很莽撞?”
各憑本事,各擔風險,她從頭到尾都沒罵陸繹半句,陸繹把她撈出來就一直在那說她。
合著她落了弱勢,所以她就沒道理唄。
思來想去,她不知道能怪誰,好像真的隻能怪自己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