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萬一沒接住,摔下來,摔碎了,怎麽辦?陸深撣撣袖子轉身就走了,那他得跪在那裏撿多久,才能重新把那個破碎的自己撿回來?
或許可能,再撿不回來了呢。
他又哭了。他不想哭的,可越不想哭這該死的眼淚就越爭先恐後。他抓著陸深的手,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陸深好像想抬手給他擦眼淚,他卻緊緊抓著他手腕不鬆開。
“陸深,陸深。”他努力睜大眼睛,隔著模糊的水光望著高大的男人,“我,我喜歡你,喜歡你……我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梗在心口上纏在唇齒間,這麽久。
他覺得自己應該哭得很醜,卻克製不住,也沒怎麽想要克製,帶著一點破罐破摔:“你想聽,我說了,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你聽見了沒有啊?”
“……聽見了,我聽見了。”陸深喉結狠狠滾動,大拇指卻異常輕柔,抹掉他落到下巴上的淚珠,“謝竹聲,你鬆一下手……我給你把眼淚擦擦。”
謝竹聲仰著臉望著他,漂亮的五官皺巴巴,眼睛和鼻尖都很紅,淚水爬滿了他的臉,很可憐。
謝竹聲看不清他的眼神現在有多麽複雜,他小心翼翼地給他擦眼淚,嘴唇緊緊地抿起來,眼尾竟然也有一點紅。
……那句話,終於聽到了,卻不像想象中那麽高興。
隻有心疼。
他想起,自己逼著青年說喜歡,除了這一次,還有之前青年喝醉酒。那時候謝竹聲怯生生,掙紮著往被子裏爬,拖著哭腔喊“你不是我的”。
之後那麽多回,謝竹聲和他單獨相處就緊張,總害怕叫別人發現了。那時候他不理解,甚至覺得不高興。
現在再想,原來都是……青年顫巍巍沒有安全感的一顆心。
尋常人被人偏愛,或者想著炫耀,或者更有底氣,可謝竹聲卻越被偏愛越心虛,隻想著隱藏,不敢叫人知。
……怕的是不配。
他自己心裏覺得與他不配,更怕別人也說他不配。
陸深喉結滑動,整顆心髒一揪一揪地疼。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怔怔地望著青年淒慘的臉,一下一下給他擦著眼淚,那麽多,好像永遠也擦不完。
謝竹聲抽抽噎噎,抬起淚蒙蒙的一雙眼,問他:“陸深,你如願以償了,可你怎麽好像不高興啊?”
他心裏慌慌,湧上很可怕的念頭——陸深終於聽見了他說喜歡,是不是欲望得到滿足,所以一下就突然發現又不喜歡他了?
他有點兒無措地愣了一會兒,忽然伸手環上陸深的脖頸,踮起腳尖仰起臉,有點兒笨拙地親上去。
你先別不喜歡我,我,我還能給你親給你抱……你試一試,試一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