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七鬼七睚眥(1 / 2)

我牽著小鳳凰的手走在七鬼鎮的青色石板路上,被洗得發光的石頭倒映路邊的朵朵紅燈,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絲竹彈唱,頗有些旖旎頹靡的味道,七鬼才在這裏住了五十年,已經將小半個不夜城搬過來了。

山茶花了些時間打聽七鬼的住處,好在這七個人實在惡名昭彰,人鬼莫不知,很輕易便知道了常落腳處。

山茶湊在我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語道:“七鬼各為喜、怒、哀、樂、愛、惡、欲,分居城南擁月巷,城北寶珠巷,屋梁華美,有青玉睚眥居頂鎮宅為辨,個個本領高超,等閑莫能敵。”

“比蘇公子如何?”

“自然是天壤之別,大大不如。”

我想了想,又問她:“與洛子淵呢?”

山茶也沉思了一會兒:“本事不分伯仲,論智計不如。”

我在路邊還開著的香料店裏,用剩下的一點錢買了沉香,遞給山茶,囑咐她回房點上自去休息,便拉著鳳凰朝城南的擁月巷走去。

在巷子當頭一座巨大的宅子麵前停下來,四周皆是華樓,而這一座更是拔於眾樓之上,屋簷棱棱,黑色的瓦上鍍了月華,頂端隱隱的青光流轉,躍上外牆,才看清是一隻形態猙獰的青玉獸像,龍頭卻有四肢,擺作好戰的姿勢,安居於屋頂,渾身罩著無形的煞氣。

鳳凰乍眼一看,渾身微微顫著,抓緊我的手:“阿娘……我們還是……還是走吧。”

我安撫性的回握她一下,便帶著她躍了上去,好在鳳凰足下生風,落瓦無聲,兩人的重量落到屋頂上都無人察覺。我走上前去,手才要觸到睚眥,便被輕輕彈開了。隻得拔出長生斧,一斧向下剜去。這斧再怎麼還是一柄神器,青玉睚眥被擊之下猛的一顫,伴著整個屋子的震動滾落下來。我伸手接住,看著它底座上的一個“喜”字,伸手掏出準備好的紙,拿一塊瓦片壓著擱在了底座上,在屋中人出來之前,抱上睚眥拉著鳳凰迅速躍入了深沉的重簷夜色裏。

接下來便是依法炮製,鳳凰到最後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自告奮勇的要幫忙,化為原形與最後一個欲鬼屋頂的睚眥纏鬥,許久才銜著餌食一樣將它銜回來,翻騰的睚眥落地又重新化為玉像。我有將寫著自己名字的紙片交給它,鳳凰銜著,掠過追出來的人,來不及壓在紙上,便有一道劍光襲來,鳳凰躲閃不及,羽毛被削落幾片,嘴裏銜著的紙片也飄飄的落了下去,持劍的人接住,望著那紙張,咬牙念著:“持、瑤。”目光可怖,眼裏恨得像是要出血來。

我見狀心道不好,拔出斧頭掠到鳳凰身前擋了一道劍氣,欲鬼一看我,更是瘋了一樣揮劍過來,劍氣剛猛,與我手中斧頭相交,震得虎口發麻。幾個拆招下來,從左虛刺破他招才抬頭,一道雪白劍光已經掠至眼前,不得不歪頭避開,肩上的衣服被劃開了一道……我看著暴露在他視線中的頸子和頸上的紅痕,在他片刻的失神間,拽著鳳凰快速的躍開。

所有的真氣都集中在了足底,腳下道道屋簷都染上白霜,迅疾的在腳下後退。

察覺到背後再也沒有追來的聲音,我饒了幾圈,抱著最後一個睚眥像入了牛車,車裏已經連擺著六個,個個猙獰,青光繚繞。一時找不到包裹,便將客棧裏的床單扯了下來,將七個玉像包住,連夜出城,在抱琴山荒野裏埋了。睚眥本就是辟邪之物,此刻七隻一起下葬,四周鬼魅不能侵,荒野裏寂靜無聲,望著堪堪填上的土,我的心跳才稍微平定下來。

“阿娘……”鳳凰抬眼,目光無邪的看著我:“這些玉質都不好,你要的話我哪日去昆山給你銜來。”

稚嫩的語調稍稍緩解了此刻的緊張,我穩了穩呼吸,轉頭問她:“昆山?”

鳳凰認真的點點頭:“嗯,我阿娘……我是說,生我的阿娘,我還沒出來的時候就常常看見她去昆山銜玉,又在昆山底下的西海銜紫泥作巢穴。”

“你想見你阿娘嗎?”我想到在中州見過的那隻萬人參觀的白鳳凰,隨口問她。

鳳凰想了想,嘴巴抿起,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我:“不想,現在你是我阿娘。”

我看著她黑色水銀一樣的雙眸,月色裏小臉像是蓮花瓣一樣,鴉色頭發更襯得膚如堆雪,眉目天真純善,這麼嬌俏玲瓏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那句“殺朱雀者必白鳳”是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