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認真看過熊寶刻字,加之楚凡三言兩語補充,對禦靈司新令以及炎國之主的風度有了新的認識。
情緒醞釀幾許,紅色袖口探出素手,反挎入楚凡臂彎,“此議本無大錯,也是神諭教一直以來極力倡導的。奈何江湖路遠,同道輩出,皆為一時翹楚,誰也不願久居人下,遑論遵守此般作繭自縛的規矩。”
林楚凡隻覺手肘一軟,肌肉繃緊幾分,“待我進軍靈陽,管他什麼翹楚?但凡入我炎國境內,是龍先盤著,是虎請臥著。”
“你這心性,靈陽還遠呢。”天心調笑一句,偏腿湊近楚凡胖臉,“藥人泛濫如斯,齊陽秋曾多次露麵,顯然不怕你這禦靈首官,想必他身後還有高手。”
林楚凡猶不服氣,“我看他怕得很呢!但凡他多留一時半刻,我拉扯楊百步搶攻,總能留下一鱗半爪的。
他已入靈陽境,若身後還有黑手,恐怕是七派中人。”
天心既然提出設想,心中恐怕早有定論,聞言不語,默默遙望遠山。
熊寶回想前次圍攻齊陽秋時見聞,連忙刻字,『他曾提及天香羅綺與神諭子曦!』
楚凡因莫名緣故提前知曉,“天香閣倒不怕,不論如何我暫時還是羅綺的贅婿,假模假樣的半個弟子,他們總不好做得太過。若是神諭教……”
天心神思機敏,“教內原不知我在此間,但你們來時路遇子曦……眼下恐怕已經傳了回去。現在秘寶與天淚位置重疊,我們又拿不出貨真價實之物,若是教內來人,恐怕橫生禍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林楚凡咬牙切齒,似乎在為自己打氣,“天紋那死鬼不出,我就是最後一個見到天淚之人,大不了以次充好唄。萬一事有不協,我臨時加入神諭教還來得及麼?”
熊寶和天心都知道天淚所在何處,眼看林楚凡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似是佯裝不知,又像刻意回護。
熊哥暗歎紅顏禍水,天心雙眼霧氣氤氳。
“成啦!我悟了!啊哈哈……”
堪比藥人哭嚎的怪叫響起,聲波自陣內傳出,層層擴散,嚇得火蟒一抖。
楚凡攜手天心跳起,熊寶當頭擰身倒騎火蟒滑落地麵,沿途為二人鋪平滑梯。
但見劈山派弟子喜極而泣,林楚凡麵色一沉,“你們掌門還沒死,急著號喪作甚?還不派人循聲探路,盡快將其引出!”
許進這次分外積極,不用楚凡催促,早已將其他方向幾路探子按藤蔓扯回,結果哭嚎遍地。
五路探險隊員先後深入陣圖,安然返還者十不存三。痛失親友者悲泣聲連成一片,眾人目光陰沉地看向荷花之下。
林楚凡越眾而出,凝靈於口,“哭什麼!沒用的東西。陣外不斷有藥人衝擊,陣圖內混沌一片,不能視物,有所損傷在所難免。若無他們探路犧牲,放任藥人衝毀陣法,在場有幾人可活?”
子曦冷眼旁觀半晌,幽幽問出一句,“眼下營地寬鬆,要不再救些人出來?”
你是來拆台的麼?林楚凡怒目下掃,隻見洛青禾如母雞般護在子曦身前。
天心粗略掃過營地分布,發覺熱衷神諭教義者驟減,聯想適才探路之行,不由得胸中發寒。
再看向劈山派眾人,尤其許進神色,已不複此前憐憫同情。
紅袖輕甩,火蟒騰空嘶吼,“以我之見,陣圖內人員複雜,敵我難分,應暫停救援。一切等楊前輩脫困再議。”
眾人但覺寒氣撲麵,仰臉朝天,但見火焰巨蟒披著冰晶外衣耀武揚威,不覺收斂目光,掩麵垂首而泣。
熊寶左顧右盼一番,也覺形勢嚴峻,鑽到子曦與青禾之間,緊緊守在繈褓周圍。
不待眾人哭過一首小令的長短,楊百步被一眾探路隊員擁護拽回。
隻見他衣衫破敗,蓬頭垢麵,左手長劍半缺鞘,右手冰棍尤顫抖,口中喃喃有聲,“悟了,成了,老夫終於成了……”
楚凡擠開人群,湊上前去細看半晌,沉聲喝問,“楊掌門,悟成什麼了?”
楊百步驚得一抖,眼眸逐漸清澈,聚焦到眼前胖子的臉上,如醍醐灌頂般慨歎,“林大人,老夫看到了!原來,這天地之間所有的威能,都是靈!”
啪嗒兩聲,劍鞘與冰棍先後墜地。
楊老頭盤膝而坐,胸前衣衫鼓蕩不止,土黃色光暈過後,一輪玄妙銘文旋轉而出。銘文末端如根係延展,於圈內勾結成網,且有橫連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