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滾滾，賀家在吃完晚膳後就發現天飄起了雪。
京城雪夜並不是漆黑的，反而比儀州的夜晚亮堂。
賀家其他人不習慣，賀揚雲卻睡得安穩。因為還發著燒的緣故，賀四娘也不強求賀揚雲守夜，還囑咐虧璣和紊婆記得給賀揚雲屋裏添炭。
直到半夜，賀揚雲做了個噩夢，才大汗淋漓地醒過來。
“娘子？你怎麼了？”虧璣聽見動靜第一個進來查看。
賀揚雲麵色蒼白，雙手捂著心口大喘著氣，看見虧璣才冷靜下來，不好意思地詢問：“現在是幾時了？”
虧璣答：“娘子醒得剛好。才醜正時未過，團子還熱著，可要起來嚐嚐？”
賀揚雲勉強笑了笑，說：“也好，吃幾個團子，不能壞了規矩。”
“哦，”虧璣剛想去廚房端一碗團子回來，突然想到：“娘子，王三郎給您寄了封信。”
“快拿來！”賀揚雲情緒激動，她已經有月餘未收到他的來信了，也不知道他的近況如何。
虧璣知道她著急，也沒想到她這麼著急，連枕邊都不看。有點好笑地說：“娘子，信就在枕邊了。”
“啊……”賀揚雲有些尷尬，嘴角扯出了一點弧度，拿起枕邊的書信閱讀起來，以此掩蓋自己的窘迫。
虧璣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小步往屋外走。不一會兒端著一碗米團子回來了。
賀揚雲將信小心拆開，細細閱讀。
入眼便是“賀家大娘子親啟”幾個大字。而正文僅僅隻有半頁紙，簡單地敘述了這一個月的遭遇，包括受傷和痊愈也隻是一筆帶過。末了附上一句：“岐地的戰事不日便會結束，除夕前我也許能回來。祝安。”
賀揚雲看完後就沉默了。
岐地的戰事將結束，北戎在不久也會進京簽署契約。今年已經是年末，即使今年無事，可是老岐王怕是撐不到明年秋末。屆時，又當如何？
“娘子？”虧璣將米團子擱置在桌上，來替賀揚雲試了下體溫：“已經退燒了。娘子在想什麼？”
賀揚雲任由她試體溫，目光越過她直直看向桌上的團子，問：“團子端來了？”
也不等虧璣回答，賀揚雲徑直下了床。
賀家的規矩，吃食不可在床榻上，賀揚雲即使是前世也沒有違背這個規定。若是在床榻上飲食，反倒覺得不自在。
虧璣將暖爐打開，又往裏添了幾塊炭，確保屋裏足夠暖和才放心。
“別加柴炭了。”賀揚雲忍不住提醒：“加再多都隻能燒一個時辰多一點，不如加少點。不浪費炭，又能燒得充分。”
賀揚雲也是受夠了，她還記得前世剛入京的時候。那時候虧璣也如剛才一樣拚命往爐子裏添炭，但是沒幾個時辰就燒完了，還有股怪味和縷縷煙霧，聞起來頭昏腦漲的。
最要命的是第二天起來清理的時候才發現還有好多沒有燒完的木炭。一塊一塊的，看得人頭疼。
後來從京城裏招的下人說，京中冬天隻往爐子裏添幾塊炭就好了，燒完再添，不然就燒不充分了，還會使人頭昏。
賀揚雲也是印象深刻。
“好吧。”虧璣應下了。小心用鉗子將還未燒著的木炭夾出來，再調整暖爐裏木炭的位置才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