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圍欄長廊,中央是布滿整個庭院的月光池,其上高高架起拱橋,有數十名舞姬花團錦簇地在月色下翩翩起舞。而吹彈樂技師則分散於八個亭中,餘音繚繞,時而有破沉淪之勢。

池水寂靜,沒有光線的暗角,泛起微不可察的漣漪。

一曲終了,望舒天仙們揮動水袖朝溫儒鈺襲來,後者轉身避開,任由水袖打在柱子上,重重疊疊的薄紗相互纏綿,布下天羅地網,最終形成四通八達的水袖道。

身邊的大宮女做了個請的姿勢:“殿下可以上去了。”

“很特別的迎接方式呢。”溫儒鈺鞋尖高抬,驀的聞見一絲潮濕的腥氣,隨即淡然收了回來,“不敢玷汙仙女姐姐們的衣裳,我還是走常道吧。”

“殿下是害怕水袖道不結實麼。”大宮女攔住溫儒鈺去路,似乎有種非上不可的逼迫架勢,“這是娘娘特意為殿下準備的……”

溫儒鈺沉聲打斷:“太後有心,表演看過了,心意收下了,可以走了嗎?”他眸光微動,抓住宮女的肩膀,“這位姐姐若實在想嚐試……”

大宮女剛想搖頭,身子忽的騰空而起,嚇得她來不及尖叫,便被一股力道安放在水袖道上。視線向下腿腳止不住地打顫。她從未走過,也不敢走。

這池中喂養了許多食生肉的四腳獸。

昨夜有小宮人運氣不足,觸怒了太後被扔到這池水中,還不曾有機會呼救,整個身軀就被拖下水去,水波蕩漾,綻放出紅豔豔的水紋花。

太後臨邊站著欣賞了一會兒,忽然有些嫌惡的皺起眉頭,將手腕上的佛珠扔了下去:“別弄髒哀家的池水!”

水聲停了,宮人哆哆嗦嗦的跳下去摸太後落水的珠串,顯然這種情況已不是初次,他們的主子喜怒無常,若非手持他們的把柄,打賞下人的銀錢過於富餘,這才無人敢私自請示調遣。

見人落水,溫儒鈺充耳不聞求救聲,不緊不慢對另一宮女道:“這位姐姐可否給我帶帶路。”後者哆哆嗦嗦,腳步生風提燈往走廊去了。

醉雲居看著空曠,實際需得彎彎繞繞路過許多橋梁住宅,像喝醉了走迷宮一般,將人弄得雲裏霧裏。

溫儒鈺出來時手腕上帶了串玉石製成的湖綠色手串,手串繩韌性不錯,他費了點力氣才將其弄斷,食指差點破口。

為了不打草驚蛇,隔好一段距離他就丟一顆珠子在廊邊的草叢泥水中。

太後此刻候在偏殿,月光池那邊的消息很快報了過來。緊隨其後,溫儒鈺也到了。

“你便是蓉兒的孩子吧,上前來讓哀家看看。”太後用三指撚起繡著牡丹花瓣的帕子,放於唇邊輕掩咳嗽。

明明年過半百的年紀,與民間的華美婦人相比,長久保養使之年輕十歲好幾。太後周身衣裳色彩絢麗,材質是上等的柔軟絲綢,表麵繡有龍鳳呈祥的圖案,氣質高貴莊重。

“太後喚我前來,僅僅隻是敘舊?”溫儒鈺跪在高坐台階下,等候太後的差遣。

“你既猜到,哀家就不繞彎子了。”蘇婉垂眸,心平氣和地告訴跪坐的青年:“蓉兒因你父皇而死,這麼多年你被困冷宮不見天日皆是因你父皇,現而出來了仍被陛下束縛行動。”

“民間謠言四起,陛下如今失了江山大半民心。”

溫儒鈺毫無顧忌猜測道:“當今陛下似乎與太後您不和?”

“切不可胡說。”蘇婉心中輕嗤,此子直言不諱也不怕閃了舌頭,挑唆皇家關係可是殺頭大罪,如此看來這份愚昧衝動正是她想要的。“哀家需要你,幫陛下重振黎國。”

“太後您為何不選另外幾位親王,尋之僅僅讀過一點書,跟教導師傅學過一些策論和武學防身,實在不堪重用。”

“有這點足矣,你比得過任何人。”

“尋之這般,又能做些什麼呢?”

“莫要謙虛,哀家有話跟你說,你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