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華初聽屋子裏還有旁人說話時,嚇了一大跳,等回過神來之後,又有一種惱羞成怒之感,這種事原本不該叫旁人聽見的,隻是剛才他被於氏氣得昏了頭,壓根兒就忘了屋子裏還有人,此時反正都已經被人聽見了,如果他要找明繡麻煩,留兩個聽嘴的人,那也是有好處,如果他要用這事兒謀好處,那這二人也不過是兩個下人而已,隨手就能收拾了。一想到這兒,葉正華眼裏露出寒光,看得那兩個婆子不寒而粟,再也不敢多話,到了此時,人家已經聽了大半關鍵的東西,剩餘的,也無所謂了,葉正華陰冷冷的衝她們吩咐。
“既然聽到了,就隻管好好聽著,老爺還沒叫你們走,如果要走,自然就橫著出這檔門。”
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這橫著,自然就是指的死人被抬了出去,話裏的威脅之意不言而明,兩個婆子麵如死灰,眼裏透出死氣沉沉之色,整個人生氣像是消散了大半,卻是不敢再多說什麼,癱軟在地上,木然的不再開口。
對於身邊侍候婆子的生死,於氏根本就不在意,連眼神兒都沒往那邊飄過去一個,隻是看著葉正華,目光溫柔中帶著懷念。
“那時妾身才剛嫁與夫君不久,心裏愛戀夫君,那時的夫君,正是意氣風發……”於氏眼裏閃過一絲夢幻之色,這抹神色,令她的表情溫柔了下來,連眼波也柔軟了許多,臉上的褶子像是被這抹柔和撫平了般,看起來整個人順眼了不少,沒了之前尖銳的針鋒相對的渾身帶刺,此時的她,就如同一汪平靜的海洋般,回憶起當初才剛成婚時的種種來。
她這廂回憶得有滋有味兒,葉正華卻是聽得極不耐煩,他要知道的,隻是喬沐心的奸夫是誰,葉明繡的那見不得人的親生父親是誰,他並不想與於氏這麼一個老嫗回憶當年,更何況是兩人已經鬧成了水火之勢的現在,他此時因為葉家接二連三遭遇的不幸,早已經沒了年輕時候的風花雪月,一心隻是想將葉家發揚光大,自己官運亨通,能夠再上一層樓而已,並不願意與於氏共憶當年,因此她話一開口,葉正華強耐著性子聽了幾句,到最後見她仍是喋喋不休,不由有些不耐煩了,態度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
“廢話說夠了沒有?我隻想知道奸夫是誰!”
於氏因為追憶當年少女情春時候的情懷,而溫柔的表情,一下子被葉正華粗惡的話而打斷,像是突然從夢境回複到現實一般,她眼裏的溫柔如潮水般的褪去,帶上了一絲嘲弄與鄙視,以及一抹深深的不懷好意,衝著葉正華擠眉弄眼的笑。
“正華可知道,當初妾身嫁與你時,心裏,對那喬氏,可真是恨之入骨了。”這話,她就是不說,葉正華也是清楚的,冷眼望著於氏,雖然心裏焦急不已想知道奸夫是誰,卻也不催促她,隻等她自個兒接著往下說。
“喬氏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出身是個破落小戶,也敢與我相比?哼!”於氏話裏的輕視之意,言溢於表,她目光裏帶著淡然與無視,要不是喬氏正好嫁給了她當初看中的男人,估計終其一身,在她這樣出身的官宦人家小姐眼裏,是連個螻蟻也不如的,可是偏偏,兩人最終結局成了如今一死一活卻終不能解開的糾結。
葉正華看於氏蒼老的麵容,眼裏閃過一絲惡心之色,對於於氏這麼說喬沐心,他心裏有一瞬間的不舒服甚至厭惡,葉正華心裏對於喬沐心的背叛一直是在意的,可是這不表示他能容易別人這麼說他當初貧困時的結發妻子,畢竟葉正華也是平民百姓出身,憑著自身的拚博,才有了如今的一切,要不是於氏的任性自私,他如今應該過得更好才是,這樣的一個人,從一無所有到如今,將成就地位看得比天還重,自尊心比普通人要高,於氏眼裏的輕蔑,雖然是針對喬沐心,可當初葉正華與喬沐心二人地位相當,甚至家裏還比當初的喬家人貧困,心底隱隱有的自卑,在多年後,因於氏對喬沐心的鄙視,而誘發了出來,心裏一陣不自在與難堪,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一無所有,窮得連媳婦兒都討不上的少年心境,當下心裏一煩,惡氣惡氣的就製止了於氏的話。
“好了,別說有的沒的,說重點!”
“嗬嗬,”於氏詭異的笑了笑,看著葉正華,彎了彎嘴角,眼睛裏帶出一絲快意之色:“夫君恐怕不知道,當初妾身是十分恨那喬沐心的,恨不能她去死的吧?”堂堂一個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紆尊降貴嫁給了葉正華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沒錢沒地位的,家裏還拖著老婆孩子,除了一張麵皮能看,確實不是金龜婿的人選,如果當初不是於氏的父親還在,要換了如今的於光左當家,於氏少不得也要嫁給一個能對於家有助力的人,這樣的出身背景下,於氏心裏的委屈,自然是可想而知,她以前在乎葉正華,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因此一直偽裝著,自己很善待他之前的女人與孩子,可是背地裏,她卻是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兩人鬧成這麼副德性,她也用不著再偽裝,笑著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