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像陌生人一樣麵對麵坐著。
蘇染生病，常誠一下子老了十歲，一頭黑發變成花白。
常誠：“我不同意小染回家。”
常覃盡量心平氣和地講話，“小染沒病，她不需要呆在這裏。”
承認自己的孩子是個精神病是個很難的問題，常誠哽著聲音說，“你是學心理的，你也應該清楚小染現在是什麼情況，把她帶回家，萬一她” 像你母親一樣自殺…
“爸，正是因為我是學心理學的，所以我才說小染沒病。”常覃不能說存在另一個世界，隻能從專業的角度去勸解常誠，“爸，你相信我，小染沒問題。”
“醫生已經給小染下了診斷，小染就是……幻想症，把她帶回家……要是她像覃衾一樣…”想起往事，常誠紅了眼眶。
覃衾是常覃的母親，攜帶精神病基因，在生完常覃後，病情逐漸顯露，當年，常誠走訪了多家醫院，想要治療覃衾，醫生全都束手無策。到人生的最後幾年，覃衾的病情加重，極少有清醒的時間，一邊要掙錢養家，一邊要照顧孩子，還要照顧病人，常誠隻能選擇把覃衾送到了醫院，也就是現在蘇染接受治療的地方。
覃衾清醒後不想呆在醫院，常誠順了她的意，請了護工在家照顧她，覃衾走的那一天常誠出去上班，護工出去買菜，走時都以為覃衾睡著了，後來人沒了回想才知道覃衾是裝睡。
常誠和覃衾從小青梅竹馬，每次想起這件事，常誠都會自責，如果當初不同意她回家，她現在也許還活著。
覃衾也是常覃心中的一道傷疤。
“爸，哪件事不怪你……對媽媽來說，死亡是解脫。”常覃哽咽著聲音說，“小染和媽媽不一樣，小染沒有生病，呆在這裏對她毫無益處。”
常誠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你是這個專業的，你就該知道小染她現在的情況不能回家。”
“爸……”
常誠起身推開椅子，“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買飯，你陪陪小染。”
溝通無果，常覃回病房看蘇染，遇上紅著眼的蘇楚楚。
蘇楚楚拉上門，吮吸鼻子，“小染睡著了。”
常覃扶著蘇楚楚在走廊邊上的鐵椅上坐下，“媽，我想讓小染出院。”
蘇楚楚：“醫生說小染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合出院。”
常覃：“媽，你相信我，小染沒病，她在這裏繼續待下去隻會讓她生病。”
蘇楚楚想到蘇染被紮青的胳膊，忍不住啜泣，肩膀顫抖，好一會才說：“常覃，我也希望小染沒病，可她……”
常覃拿出紙巾遞給蘇楚楚，“媽，你知道我是學心理學的，你也知道我每一年都拿獎學金，你要相信我，小染真的沒病。我們帶小染回家吧。”
蘇染呆在這裏一天比一天瘦，藥也吃了針也打了，一點也不見好轉，自從進了這裏，蘇染一次門都沒出過，整天呆在病床上。
也許，也許回去後小染真的會有好轉，蘇楚楚這樣想。
常覃不知道蘇楚楚是用什麼方法勸動常誠的，當太陽落下山時，常覃一家坐上了回家的車。
蘇染這是兩個月以來唯一一次在家吃飯，破天荒地吃了兩碗飯，蘇楚楚看得喜極而泣，一直在說：“慢點吃，別噎著。”
“我知道，你們看哥哥，別看我。”蘇染大口大口地吃飯，把目光引到常覃身上。
“小染，你想不想去鷺城？”
回來的時候，常覃就在想，要不要把小染帶去鷺城，她在吉州，閻靈隨時會來找她，她說的話沒人相信，如果閻靈再來找她，小染說出實話，恐怕父母又會以為她犯病。
“想，哥哥你帶我去吧。”
因為生病，蘇染已經休學了，有很長的休息時間。
蘇楚楚給常覃夾了一塊排骨，“你哥哥還在讀書，你去了不盡給你哥哥添亂嘛，你就在家裏，媽媽陪你。”
常覃：“最後一學期沒什麼課，我有時間。”
一言未發的常誠動了嘴唇，良久後才說：“你妹妹剛回來，讓她在家待幾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