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芷知道他在強撐，流了那麼多血，一個起身他都有可能昏倒。
桌子上的菜清淡可口，兩人對坐，一個麵帶笑容，一個神色木然。
“吃飯吧，我知道你這兩天吃的很少。”
沈默提起筷子，夾了一個蝦仁放進古雙月的碗裏。
古雙月僵硬的拿起筷子吃飯，把沈默時不時夾給她的菜都吃進了肚子。
沈默泰然自若的坐著吃飯，隻是他的動作越來越勉強，他的眼前陣陣發黑，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滴落。
一頓飯吃完，沈默剛換的裏衣已經濕了。
“你還不回去嗎？”古雙月終於開口。
沈默牽起嘴角勉強笑笑，“好，我回去，你好好休息。”
他用右手撐起身體，剛站起來，便一頭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古雙月被他的舉動刺激的，又叫了出來，接著就連忙去扶他。
沈默雖然瘦，但他身材高挑，古雙月使了半天的力氣都扶不起來他，又擔心扯到他的傷口。
她筋疲力竭的癱坐在地上，沈默的頭滑到她的腿上，她的指尖感受到沈默額頭上的濕意。
她低頭仔細的看著這張臉。
初見時，彼此都是少年摸樣，沈默大概是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但古雙月一直都記得，記得桃花樹下，風吹花落中的那張好看的臉。
再見時，豐神俊朗的少年有了硬朗的線條，舉手投足更顯穩重，在人群中他蹙著眉好像有什麼心事。
後來，從爹爹口中知道他在軍中曆練，一向嚴厲的爹爹，也對他在軍中的表現稱讚，那年，宮中設宴，她又一次見到沈默，他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了，但他給人的感覺也愈加陰鬱，他一個人坐在那，飲酒，旁邊在無人，他看著很寂寞。
出嫁，掀起蓋頭時，做夢的感覺，嫁給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從此夢中人成了枕邊人，朝夕相對，幸福嗎？是幸福的，如果，不是發生後來的事。
現在想來，其實，愛的是這張臉嗎？古雙月用指尖細細的描畫。
算是吧，畢竟最初的最初，是這張臉闖進了少女的心房，才有了後來一次又一次的關注，回望。
指尖停留在高眉骨上，下麵就是沈默那雙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珠有輕微的顫動，他在做噩夢嗎？
指尖輕輕的在眼睛上點點，繼續遊走到唇邊，唇薄，上麵起著細碎的白皮。
可是，隻是因為這張臉嗎？不是的，真正的喜歡是從心疼開始的吧。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到這個人就會有心疼的感覺，覺得他孤獨寂寞，覺得他承受了很多，不想讓他一個人，不想他難過。
手指來回的遊走著，最終停在了沈默的脖子上，她用的手掌附在脖子上，使力。
沈默沒有動，他的漸漸憋紅，唇色愈加發白，額頭上繃出青筋，但他仍然一動不動。
古雙月的手指越收越緊，但她的眼神卻越來越痛苦絕望。
最終，她頹然放手，沈默睜開眼睛，雙眼通紅充血，他俯身不住的幹咳著，左肩的傷口崩裂，鮮血再一次滲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