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雨幕,傅生平仰頭望天,昏昏沉沉的,這可不是個埋屍的好天氣。

青雲村是個上千人口的大村落,背靠大山,江河橫亙,在這百年以來,已是相當富饒。

村裏主要由八大氏族組成,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其中村長乃趙氏一脈,據說與三四百裏開外的河西府城來往密切,而村子裏長久以來的祥和寧靜也多虧了趙氏村長對內對外的悉心維護。

傅生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趙氏表麵看著幹淨,可盡皆是道貌岸然之輩,背地裏無惡不作,在青雲村乃至河西府都是作威作福,積怨已久。

趙村長獨子名為趙剽,綽號趙胖子,平日裏最為囂張跋扈,十六歲開始就去了河西府城的貴族世家做了帶隊的護衛長,六七年過去,如今更是做到了護衛副統領一職,前途一片光明,此次剛好借假榮歸故裏。

“趙剽趙胖子?若你是因,那便讓他們來接這份果吧!”傅生平邁步平靜地出青石小巷,滴雨未沾,路過一戶人家門口,在女娃目瞪口呆的注目下自然取走掛在屋簷下的油紙傘,隨即撐開,逐漸消失在串成珠簾的雨巷之中。

趙家位於村北,而他如今住在村南一片無人問津的難民區,南北之間隔著一條大河。

村南由周吳鄭王四家把持,明麵上是周家在領導,看樣子是與村北劃河而治,有著分庭抗禮之勢,但實際上還是趙家太過於強勢,百年之約已過,青雲村趙氏早就想一家獨大,而向來與其不和的周吳鄭王是大家便是眼中釘肉中刺,遲早是要被拔掉的。

不過這村南四大家後輩也確實不爭氣,已經顯露出青黃不接的頹勢,想必被吞噬也隻是遲早之事。如今的報團取暖,實屬於不得已而為之。

難民區就是四大家特意劃出的一片荒蕪廢棄之地,收留的也隻是那些老弱病殘的凡人之流,有大片荒蕪山野可以開墾,這些留下來的難民們倒是可以自力更生,但山林野獸眾多,精怪橫行,難民區可以說是一道防線,他們這些外姓之人的死活根本無足輕重。

“就這種格局倒也難怪。。。”傅生平心裏腹誹,青雲村的事傅青做過背調,大概也了解很多事,村北還有個錢家不一般,而三年前傅青的接頭人也正是錢家的大公子錢富貴,長得肥頭大耳,麵相奸詐,傅青入村事宜皆是他妥善安排,但傅青來之前出了意外,所以又臨時改了計劃,讓玉盒帶他去村南找鄭家,那裏他也做了安排。

隻可惜閻王無礙,小鬼難纏,有個家仆從中作梗,想對他們趁火打劫,玉盒一怒之下便殺了人,更是對鄭家心有疑慮,而當時的傅青已是昏迷不醒,就在玉盒去留兩難之時,是那個一直很低調的王家搭了把手,幫著善了後,又送她們主仆二人入住了難民區的一處屋舍,這才有了傅青一躺就是三年的屋子。

至於當時的玉盒為何會輕信了王家,到如今也確實相安無事,傅生平不解,也難以去了解,因為玉盒已不在人世。

陰陽相隔,身死難顧生前事,大概如此。這是傅生平的猜測。

斑駁的青磚,稀疏的破瓦,可一步之遙,便是兩個天地,實在令人唏噓。或許大城市中的貧民窟,也是如此。

“唉!若說青雲隻是個村,倒真是委屈它了。”傅生平感慨,隨即一步踏過法陣,掠過那三三兩兩無精打采的看守,竟無人理會。

陰雨連綿了好幾天,此時他路過的村巷皆是一片寂靜。

“你們闔家歡樂,人家生死別離,怎麼一個‘慘’字了得?”傅生平聽見隱約的歡聲笑語,神色冷峻。

“蒼天有眼否?如此良辰美景,豈不是黑雲壓城?陰風怒號?大雨傾盆?天雷滾滾?”傅生平冷笑連連,語氣卻平淡至極。

霎時間,黑雲密布壓天,陰風狂吼過境,大雨傾盆而至,電閃雷鳴劃破黑空,一一應驗。

哦!原來蒼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