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趴在地上將屁股撅得高高的,臉幾乎都挨著了地麵,在她臉頰下有著三個模糊的影子,那是先前母親擺放酒杯之處。以我的視覺隻能看到她長發散在地上,黑乎乎一團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保守估計都有兩米多長。她腦袋在三個酒被上來回移動著,身子一起一伏像條狗般嗅來嗅去,接著仰起頭來,像是醉酒般的人搖晃著腦袋,似是十分享受。
這深更半夜的,院牆又高,這女人是怎麼進來的?
是小偷?我尚在思考這個問題,當看清她的舉動後我如墜冰窟,隻覺心裏陣陣寒意朝著腦門子上湧著,刹那間我整個身子都變得冰涼起來,甚至連尿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分明隻有死人,才是這麼吃飯!
我記得小時候家裏一旦做了好菜,父親都會給我幾毛錢讓我去代銷店給他打上一小飲料瓶白酒,然後他坐在桌上將酒倒入小小的瓷杯中,自斟自飲著,喝多了後就坐那說開始胡話。我經常趁著父親喝酒時多取上兩個酒杯把玩,覺得好玩之餘又有幾分羨慕大人能喝酒而小孩卻總是這不能做那不能做。有次我見母親在祖宗牌位上擺了三個酒杯裏麵裝著飯菜,好奇之餘我也取了兩個酒杯裏麵裝了飯菜,放在身前先輕輕地嗅著,還沒嗅上片刻就被醉眼朦朧的父親打了一巴掌,告訴我以後不能再有這種行為,隻有死人吃飯前才是用嗅,而活人則是用嘴……
月色撩人,窗外草地中不時響起蟲鳴鳥叫,我雙眼呆呆愣愣地望著院中,身子連動一下都不敢,生怕驚動了院子裏的女人。她嗅了許久才從地上立起,月光將她的麵部呈現得一覽無疑,我看到她的手上、身上以及脖子上纏了很多紅布,並且臉上長滿了黃豆那般大的疙瘩,額頭上還有道道極深的褶子,像一條條溝壑般十分明顯……
難道她就是桃樹娘娘?姐姐說的那個老女人?我剛想到了這個問題,她身子動了動,看模樣似是準備朝外走,接著她眼睛掃向了我,身子忽然定在了原地,麵朝著我的方向一動不動……
她發現我了?
我大駭下一動都不敢動,窗戶上的鋼筋緊緊貼著我的身子,卻不能給我絲毫安全感。
我感覺得到她在觀察著我,銳利的目光如同刀割般令我難受,我忽然憶起村裏老人說小孩子火焰低容易看見鬼,一旦看到了一定要裝成看不見的模樣,否則一旦讓鬼曉得你能看見它,絕對會害人……
我看不見你……我看不見你……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我心裏念經般來回嘀咕著,眼珠刻意不去望著她,而是做出一副睡眼朦朧的茫然模樣,小幅度扭動脖子望著院裏的棗樹,圍牆,並且下身慢慢的又開始放起水來,隻是身子由於害怕不停顫抖著,連尿分了岔,窗裏窗外幾乎都被濺到,連桌子上都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