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亦傾心中不甘,更緊地貼向她的身體,薄唇幾乎貼在她的唇瓣上,眯著眼道:“卿黎,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他吻上那令他思慕已久的紅唇,可是觸覺的冰涼卻讓他心突地一跳,下意識就去看她的眼。
沒有任何情感,猶如失了靈魂的傀儡,一片灰暗。
身下人鼻息似乎都弱了許多,言亦傾即刻翻身而起,慌亂地抓住她的肩膀,大聲叫道:“卿黎!卿黎!”
沒有任何回應,那人半睜著雙眼,好像忽然間沉睡了一般,猶如活死人一個……
活死人……
言亦傾急得跳起來,“太醫!太醫!”
帝王的寢宮陷入了一陣混亂,動靜不小,以至於其他宮所都有所耳聞。
已是冷妃的冷香站在窗口,靜靜凝望著外頭一片灰暗的天空,聽著身邊的嬤嬤稟報著。
聽說皇上去了趟水墨,不僅迎了個公主,更是帶了個美人。
那公主未來就是皓嶽國的皇後,可皇上自從將她帶回,便隻是讓她住在行宮之中,並未涉足一步,反而是那個病美人,直接帶回來自己的寢宮,不離不棄地照顧著……
皇上回來這麼些天了,還未踏足過她宮裏半步,隻是陪著那個病美人……
“娘娘,聽說那女人突然得了怪病,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就像個活死人一樣,太醫院的太醫都請過去了,一個個都看不出名堂……”
…冷香麵無表情,隻是問道:“皇上呢?皇上怎麼樣了?”
那個嬤嬤一愣,地轉著,又睃她一眼,見到冷冷的目光瞟過來,隻好如實回答:“皇上急瘋了,要將太醫院眾太醫都處斬……”
話音一落,便聽得冷香哼了聲,“到底是哪個狐媚子,竟能夠將皇上迷成這般!”那話裏帶著濃濃的妒意,甚至還有一絲決然。
看慣了主子臉色行事的嬤嬤,連忙上前兩步,低聲詢問:“娘娘,要如何做?”
冷香睨了眼,抿唇笑道:“不急,先看看,那病美人究竟病得有多厲害!”
該是她的,就都是她的,沒有人能夠搶走,那個公主是這樣,皇上寢宮裏那個女人也是這樣!
……
淩逸辰躺了幾日,不吃不喝仿若丟了魂一般,所有大夫太醫來見過之後,隻說了一句話,已無求生之欲,沒得救了……
淩瑞為這兒子難過不已。
當初陸盈夏離世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樣子的,但好歹,那個時候還有淩逸辰這個孩子能夠稍稍給他寬慰,可如今,卿黎就這麼走了,什麼都沒留下,他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讓這個兒子重拾生念。
王府冷沉了數日,可是忽然,世子好像想通了,不僅開始吃飯,甚至重新打起了精神,竟比從前還要神采奕奕。
有不少人以為那是回光返照,正憂心忡忡的時候,世子卻用實際行動告訴眾人,他是真的好了,健朗強壯,身強力健。
淩逸辰去太子東宮拜訪了淩千羽,自從淩千墨被處決之後,淩千羽的地位已經是相當穩固,除了憂心兩個幼子之外,實在順風順水。
見到突然到來的淩逸辰,淩千羽不由怔愣。
卿黎的猝逝還讓許華雲哭了好幾天,他是知道這個堂弟對那人有多看重的,可是如今,居然這麼快走出來,這一點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說他用情不深,那是不可能的,而若是說他故作堅強,好像也不像,不過無論如何,淩千羽還是為他感到高興。
兩人隻是聊了幾句,淩逸辰就掏出了一些東西給淩千羽,後者看過臉色煞白,手指緊緊抓著那信箋,強撐在桌上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他看著淩逸辰淡漠的眉眼,啞聲問道:“這是真的?”那話尾音都帶了顫抖,此刻他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淩逸辰給他看的不是其他,正是端木瞳的真正身世。
太子同父異母的親生妹妹!
“那個接生的穩婆現在還在,太子皇兄不信可以召見過來,宮中知道此事的人雖然全部滅口,但蘇安公公常年跟在皇上身邊,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太子皇兄隻要拿了把柄去問他,定能讓他說真話。”淩逸辰輕敲著桌麵,語氣無波無瀾。
淩千羽的臉色已經差的不能再差,他扶著桌子,近乎哽咽的問道:“那,父皇知道嗎?”
淩逸辰不答,神色如常。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兩人心中早就有了。
那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是明明知道,還是默許自己的兒子娶自己的女兒,默認這種有違倫常之事!究竟是安的什麼心呢?
作為儲君的淩千羽,又怎會不知道?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父皇對於皇位的看重,竟是比對親情看重還要更甚!
嗬,不對,帝王之家,焉有親情可言?
…哪個人能說自己幹幹淨淨,纖塵不染?
他是踩著累累白骨和血肉模糊而來,登上這個位子,有多不容易?怎麼容許有人能夠威脅到自己?
淩千羽從前至少對這位父皇還有一絲孺慕之情,但這一刻,已經化作灰飛煙滅了……
“太子皇兄,皇上已經沒有多長時日了,這江山早晚是你的,為何,不將這日子提前幾天?”
淩逸辰低沉的聲音飄在耳裏,讓淩千羽霎時回神,深深望著他,“辰皇弟,你……”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逼宮這種事雖然他也曾想過,可是,怎麼連辰皇弟也……
腦中突然靈光乍現,他想起卿黎是死在了宮中,而失火的原因最終卻是歸結為屋中人不慎打翻了燈燭,這種明顯敷衍的借口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來,就算這事不是父皇一手策劃,但卿黎正是因為進宮了才有的這場無妄之災,試問,以辰皇弟的性子,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他忽然發現淩逸辰這個時候眉眼間神色極淡,那是一種看破一切之後才有的蛻變。
所以,他現在,就是要為卿黎報仇嗎?
淩千羽心中一跳,再看了看手中暗報,眸底亦是冰涼一片。
“你,有多少把握?”他低聲詢問。
淩逸辰唇角一勾,冷著眸道:“劉俊,是我的人……”
禁衛軍統領,掌管了皇城堅強堡壘的鑰匙,有劉俊在,隻要一聲令下,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攻陷,而就算有皇上的死忠者存在,靠著淩逸辰手中的人馬,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這是一場毫無疑問的戰爭。
淩千羽忽的瞳孔微縮,點頭答道:“好。”隻是那幹脆的背後,終究還是帶了隱慮。
淩逸辰的能力實在太過強大,若是全心輔佐尚是良將,但一旦有所異心……
何況,他本身也是皇族血脈……
正月十四,元宵的前一天晚上,這一夜似乎格外的沉重寧靜。
一支久經沙場的軍隊闖入宮門,軍紀嚴明殺氣騰騰地占守了整個皇宮,巡邏的羽林軍還未來得及吭聲,就已經被這些軍士砍殺了一半,剩下的識趣的,都老老實實被堵起了嘴捆綁起來。
皇帝的長生殿,午夜子時,門外的侍衛已經被掃肅一空,換上了一群陌生將士,期間一點聲響未曾發出,除了宮中的守著的宮女內侍,整個長生殿都是太子的人。
靜靜站在門口,依稀能夠聽到重重門簾之後,那放蕩的吟叫和低吼,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誰都知道裏麵在發生什麼事。
淩千羽靜默地站在門外,冷冷勾著唇。
自從那個嫻妃入宮,淩初就漸漸沉迷酒色,說起來,若不是這個女人,他的身體也不會虧損地這麼厲害,也不會如現在這樣每況愈下,偏偏,還不知節製。
伸手一個動作,身邊的人立刻會意地踹開了宮門,突如其來的聲響將守夜的宮女內侍吵醒,而在最內室的兩人,還在忘情地共赴之巔。
那背對著月光的眾人拎著明晃晃的大刀,泛著陣陣寒光,宮女們即刻便要失聲尖叫,可是還未吐口,便已經被割斷了咽喉。
濃重的血腥味彌散在宮室裏,伴隨著一聲大叫,那龍榻上的人彼此暢意地停了下來。
似乎察覺到了有哪裏不對,淩初匆忙披上薄衫,掀開帳簾大喝:“誰!”
淩千羽不緊不慢上前,空氣裏還帶著那淡淡的歡好氣息,他閑散站著,望著那個年邁狼狽的帝王,低笑道:“父皇好興致,威風不減當年!”
…見到淩千羽的闖入,淩初麵色一黑,沉聲罵道:“你來幹什麼!”他後知後覺發現了跟在身後一身黑衣勁裝的淩逸辰,還有一堆拿著大刀的侍衛,頓時怒道:“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立刻簡單套上幾件衣物,躋上鞋子,指著淩千羽的鼻子罵道:“孽子,朕是你的父皇!”
那床榻上的嫻妃瑟縮地躲在了被子裏,顯然被眼前這場景嚇得不輕。
淩千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大笑出聲,“父皇?你當我是你兒子嗎?你如果當我是你兒子,為何容忍你的女兒嫁給我!”他豁然雙目絲絲瞪住淩初,隱隱噴著火花。
淩初霎時心虛地皺起了眉,隨即又厲聲道:“胡說什麼!什麼朕的女兒?”他猛地拍起桌子,大聲叫道:“羽林軍呢!禁衛軍呢!都給朕出來!把這個逆子拿下!”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淩初心中一涼,看到淩千羽步步逼近自己,不自覺地就要往後退,喃喃說道:“朕,朕是你的父皇,你不能做那弑父殺君的千古罪人!你這樣名不正言不順,不顧lun理廉恥難道,你要矯詔嗎?”
說著這些話,其實底氣已經不足了。
淩千羽大笑,“父皇,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何況,我也沒有親自動手啊!”他攤了攤手顯得極其無辜,“父皇久病成疾,早就虧空了身子,又不知悔改與嫻妃娘娘共赴極樂,終是猝死於溫柔鄉……”
從此,他淩初就是千古昏君隻典範代表。
淩初大驚,“逆子,爾敢!”
最後的聲音被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吞沒下,淩逸辰始終旁觀,不鹹不淡,隻是眼底終究多了一分極淡的嘲諷冷笑。
瑟縮在床上的嫻妃嚇得麵無血色,而淩千羽倒是沒打算放過她。
都已經聽到這些秘密了,她怎麼可能還能留在世上?
淩千羽掀開了床簾,那如花似玉嫵媚嬌羞的女人忽然對他嫣然一笑。
嫻妃生得美,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夠牽動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
“皇上,恭喜皇上。”嫻妃識相地稱呼淩千羽為皇上,行禮間不免搔首弄姿一下,赤著的身子還有*光外泄,看得淩千羽不禁咋舌,果然天生尤物!
這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淩千羽笑了笑,隻是揮揮手,伴隨著一聲尖叫,再美的人兒,最終也隻是香消玉殞。
一切都已成定局,淩千羽重又將眸光投向淩逸辰,不得不說,他現在萬分忌憚這個人……
“辰皇弟,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淩千羽略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可那份小心聽在淩逸辰耳裏,卻是十分諷刺。
果然,為帝為皇者,已經不能用常理來忖度了。
他單膝跪地抱拳,靜靜說道:“皇兄,我行軍打仗隻為水墨太平,如今三國安穩於世,我也該功成身退,所以允許皇兄將兵權收回,逸辰隻想做一個閑雲野鶴之輩,還請皇上成全!”
有些意外地聽到這個答案,淩千羽幾乎不敢置信。
大好的前程放在眼前,他居然棄若敝屣。
但不得不說,心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鬆了一口氣。
淩千羽當然同意,他也不屑於與淩逸辰玩那種虛與委蛇你推我拒的把戲,既然這人提了出來,就是鐵了心了。
親手將他扶起,淩千羽重重拍在他的肩上,“那你要去哪?總得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