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錚空洞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林絮隻跟我說,是係鈴人自己肉體的反應,沒人告訴我那是魂魄在流淚,所以……一直以來是夙辭在流淚。”
那就說得通了。
所以就說得通,為什麼自己賣慘千途會難過,裝乖千途也會流淚。
千途隱隱約約已經感知到,他在舍不得。
他的神明,看不得自己受一點委屈。
所以自己……自作聰明裝瘋賣傻的時候,千途會心疼的流淚。
他連這點都舍不得。
遲錚閉上眼,竭力收斂情緒,將方才從大乾元這收集到的情報收攏裝箱,在心裏貼好不可全信的標簽。
遲錚還沒天真到覺得自己真的威脅到了大乾元,他會經不住酷刑對自己知無不言。
遲錚壓下心口的情緒,漠然道,“第二個問題,要怎麼才能知道,自己的記憶是否被替換過?”
大乾元緩緩道,“除了本人主動去尋覓,不然沒人會知道。”
遲錚皺眉,“什麼叫主動尋覓?”
“你要精確的知道,自己想找的是什麼時間節點的記憶,且要目標明確,清楚你到底想尋到同誰有關的記憶。”大乾元似是十分痛苦,他聲音哽塞了下,聲音沉悶道,“好比那些被抹去記憶的赤靈,本能讓他們想要報恩,本能讓他們想要知道自己係鈴人對自己做過什麼,如此時間和目的都有了,他們才會發現自己有段記憶是被修改過的,不然永遠也不會發現。”
遲錚沉默片刻,“如果時間沒那麼精確呢?”
大乾元靜了許久,反問:“……夙辭也消去過你的記憶?”
遲錚冷漠的看著萬靈島腹地,“你是記吃不記打,對吧。”
大乾元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痛苦,沒多畏懼,緩緩道,“岑天河不是已經告訴過你,那是什麼感覺了麼,岑天河沒有說謊,他的形容也很精確,你會問出這種問題來,說明你確實有記憶被抹去過,不用費事印證了。”
有關十五的記憶,其中有一段,確實比其他記憶模糊。
但那會兒十五已徹底癲狂了,都無法同夙辭正常對話了,沒過多久夙辭就用禁術將十五送去投胎,遲錚一直以為那一點記憶模糊,隻是因為還是十五的他自己當時已經糊塗了。
直到今天白天岑天河提起,夙辭抹去的記憶就好似一段義肢,格格不入的被安裝在身體上,自己每每想要控製這義肢,就像是要讓這假肢長神經一般無力徒勞。
這個感覺……太熟悉了。
在作為十五的最後一段時間裏,有那麼一點記憶片段,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