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司嶼緩緩掀開眼皮,側過去一眼。

留意到他在看自己,蘇稚杳抿唇笑笑,稍顯稚拙地和他搭話:“你們平時聊天也這樣嗎,不習慣說普通話?”

賀司嶼側著左窗的光,陰影裏的側臉輪廓更顯立體,他始終不語,就隻是淡淡斜視她。

“我不太懂粵語,聽得有點兒暈……”

蘇稚杳瞧著他,向他傳達眼色,你看看我迷茫的樣子,像不像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

車子下高架,駛過紅綠燈口,外麵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滅變幻,照亮的那瞬,蘇稚杳看清了他的眼神。

毫無情緒,也因此更怵人,他目光仿佛是有實質,一投過來,抽得人皮開肉綻。

警告似的,再廢話就丟她下車。

四麵嘟嘟的喇叭聲打斷思緒,蘇稚杳心悸了下,嘴邊的話倏地一個拐彎:“暈可能是我困了。”

她笑著躲開視線,不敢再和他對視。

這人這麼帥,卻又這麼可怕。

早知道不如直白說,現在好了,他都沒懂她什麼意思,顯得她很憨。

蘇稚杳心怦怦跳,好像經曆了一波力量懸殊的交手,車內暖氣又開得特別足,她感覺自己的臉蛋熱烘烘的,手心都冒了層細細的汗。

扯鬆圍巾,不見效,鼻息暖得她逐漸缺氧。

蘇稚杳捏著呢大衣的厚領子,受家教原因,她躊躇不定,悄悄瞅他一眼,扭回去,過幾秒又瞅他一眼。

“看上癮了?”賀司嶼突然出聲,本就冷淡的音色勾著點不悅。

被抓包,蘇稚杳不易察覺地哆嗦了下,甕聲甕氣地說:“我、我想脫衣服。”

“熱……”她特別小聲,聽著還挺可憐。

賀司嶼微蹙了下眉。

脫個外套還要征求他意見,不知道的以為她是要在這裏獻身,脫給他看。

賀司嶼雙手交疊搭在腿上,視線轉向窗外,嗓音淡淡的,麵上幾乎沒有情緒。

“脫。”

這個字,氛圍莫名微妙起來,明明一清二白,空氣卻一下被暖燙出幾分曖昧。

蘇稚杳也多此一舉地背過去,把厚重的外套脫了下來,抱在懷裏,頓時舒服多了。

事到臨頭,她忽然怯場,於是故作隨意岔開話,朝副駕駛問了句:“請問有濕巾嗎?”

徐特助回神,向她確認:“您是要濕巾嗎?”

蘇稚杳輕聲:“嗯,鞋子髒了。”

“噢,有的。”徐特助不怠慢,立刻從中央儲物箱取出一包濕紙巾,遞給後座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給您。”

蘇稚杳接過來,溫聲:“怎麼稱呼你。”

“我叫徐界,是賀先生的行政特助。”徐界自我介紹。

蘇稚杳笑起來:“謝謝你徐特助。”

“您太客氣了。”徐界回了個笑,心想傳聞不假,這位蘇小姐還真是上流圈裏少見的漂亮有教養,但沒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