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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膝發軟,由獄卒領著,勉力回了監牢。在牢門重新上鎖的一瞬間,她跪倒在榻上,血頃刻間浸透了粗布褥子。

她歪了歪頭,麻木地想:不知沈寒山今日會不會送新被麵來,布料都是血氣,臭不可聞,也不好入睡。沈寒山那樣手眼通天,置辦一襲被褥,應當不難吧?

作者有話說:

第八十四章

蘇芷緩了好久的神, 這才拾撿回膝上的力。

她不想朝泛起暮光的鐵窗跪,這樣好似跪天,對上頭俯首稱臣。

她收攏手腳, 微微低頭,抱住了雙膝。

還好, 她這樣狼狽的模樣沒教蘇母看到, 不然娘親定然要難受了。

阿娘入不得宮,肯定會尋沈寒山詢問情況。她知道蘇芷落入大理寺獄,應該會放心不少。

希望沈寒山口風夠嚴,為她圓謊,安撫家人心神。

他那麼聰明,不用她提,也會這樣做的。

蘇芷盤算著時辰,大理寺衙門還未到下值的時候, 沈寒山公務在身,必不能來。她還要等, 等日落西山,月光盈窗, 到那個時候,她身上的血應該幹了, 皮肉也不會疼了, 更不會嚇到沈寒山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小文臣。

蘇芷忽然想到, 他們都被皇命縛於內城之中,所有人頸上都綁了一條狗鏈, 而君王是他們的主子。所受到的恩寵深厚, 也無非是狗鏈放長或短。

真可笑, 為了那一點自由搶陽鬥勝, 不得安息。

怔忪間,沈寒山已帶獄醫快馬加鞭趕來。

蘇芷想,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她想到了他,轉眼人就來了。

他憂心忡忡看著蘇芷,口間還要搬出大官話來:“《法考》有言——‘大理寺獄,長吏督獄掾,該四日一檢視,庇罪囚無故淩轢。若有傷者不能自存,死於獄中,則加一等罪罰,杖三十。’爾等縱內廷殿前司衙門的官吏蔑視國法,擅自來大理寺獄監管囚犯。若其拷問罪人至死,這過錯,是你們擔下,還是要本官擔下?!”

沈寒山一貫是笑麵人,鮮少有搬出律法壓人的時刻,官獄中的獄卒聞聲,烏泱泱跪倒一片,不敢言談。

還是長吏出麵告罪:“稟沈廷尉,是殿前司石副使持皇旨要審蘇芷,下官實不敢攔……”

“糊塗!”沈寒山怒火中燒,“人既已押入大理寺獄,官家的意思,便是往後由本官這個大卿監管囚徒。石副將再威風,也隻是內廷的人,如何能越俎代庖,替本官辦事?!況且天家最忌朝令夕改,緣何能一日頒二旨,涇渭不分?!蘇芷活著尚好,若她死在獄中,官家隻會治爾等不察之罪,屆時掉腦袋的,可是你們!”

這話一出來,眾人如夢初醒。

是啊,要是蘇芷受鞭刑死在大理寺獄,那官家隻會治他們“慢待傷者”之罪,可不會發落殿前司的官吏。要是真想處置了蘇芷,緣何不發落掖庭獄慢慢關門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