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應對和妙計(1 / 2)

楚朝翰林院設立之初,不過是選些詩詞歌賦出眾的臣子充當文學侍從,尤其是太祖在位期間,翰林院幾乎連根本連草詔預機務的資格都沒有。可隨著太祖的崩逝,第二任太宗皇帝的登基,國朝製度日益完善,尤其是當時的太後之弟鄭國公一力主張,於是科舉複行,文淵閣設立,館選亦是漸漸成了製度,翰林院掌院學士就不單單是清貴的虛銜,而是成了一舉入閣拜相的捷徑。

相比翰林院的那些前任們,如今的掌院學士杜微方是個出了名的執拗脾氣,人送外號杜鐵嘴。這鐵嘴倒不是指他如同算命的一般能鐵口直斷,而是說他那張嘴太過刻薄。他做官方正也就算了,偏生那些請托上門的全都根本招架不住他的三言兩語,往往連東西都不敢留下就狼狽而走,逢年過節也是大門緊閉不見賓客。所以,他執掌翰林院七年,每逢他任讀卷官評卷官的時候,考生都難免求神拜佛希望不要輪到自己。於是,杜學士府可說是整座京師三品以上官員府邸中最冷清的地方。

然而,仿佛是羅旭一語成讖,門可羅雀的杜學士府這一天卻舊貌換新顏。狹窄的胡同中靠牆停滿了一溜車馬,其中有簇新的四人抬官轎,隻有五品官以上才能坐的青幔雲頭車,銀轡頭鮮亮馬鞍的高頭大馬,身穿整齊衣裳的家奴……總而言之,哪怕是在杜府呆了幾代的老門房,雖知道是賀自家老爺入閣多過賀壽,看到這架勢也覺得心裏直嘀咕。

學士府的當家主母衛夫人出身京都世家,可本家並不是那些公侯伯之類的功臣,多年下來早就有武轉文,她又是繼室,隨著杜微方之後教養繼子繼女,自己又生養了一個女兒,一向是低調再低調,萬沒料到自己這三十生辰的這一日竟會迎來這天大的喜事。如今盡管大門早已經關上了,可麵對著從門縫裏塞進來的一遝遝的禮單子,一個個來拜壽的官員夫人們,她隻覺得腦仁疼。

懊惱歸懊惱,但官麵往來不外乎人情,她自然不能像丈夫那樣鐵嘴,更不能把人拒之於門外,隻能一麵派下人到翰林院去給丈夫報信,一麵在正房團團轉,心想如今這升官究竟是福是禍。這還不算,這邊廂就已經夠亂了,那邊廂丫頭又來報說,竟是又有幾位新科進士堵住了後門,說是要前來拜師母!

衛夫人簡直都要焦頭爛額了——這一科的正經主考官是已經下台的張閣老,杜微方隻是讀卷官,她算是哪門子的師母?這羅旭也就罷了,終究是起頭就已經來了的,楊進周是丈夫在宣府教書時就收下的,自己的兩個兒子還和人熟識,可其他這些人這會兒來添什麼亂!

她正不知道該見還是不見,那邊廂羅旭就歉意地開口說道:“師母,今次實在是我冒失。隻因前幾日曲公公到家裏來,把當日禦批的殿試卷子和老師批的會試卷子一塊拿出來給我瞧,我那時候才知道殿試傳臚實是僥幸和皇上愛護,會試的名次已經是老師秉公,所以就想今日趁著師母壽辰來拜會拜會,也好等到老師回來請教一番,誰知道正好遇上了這等情形。”

衛夫人心裏雖然也知道留著這兩位,再加上房中還有陽寧侯府的姐弟倆,自己一味堵住了門,終究是也並無好處。然而羅旭說得誠懇,又是說明消息來自宮中,她那股鬱氣也就消了大半。而楊進周也跟著賠了禮,他忖度比羅旭更不好露麵,更是誠懇地開口說:“師母,依我看,還得派人去順天府和東城兵馬司打個招呼,使人到這邊來淨一淨,以免更多的人湧入,到時候更難以應付。”

“這……”衛夫人平素習慣了家裏的冷清,更鮮少和順天府五城兵馬司打過交道,此時一聽這話,頓時有些遲疑,“是不是太興師動眾了些?等老爺回來,這些人知道老爺的脾氣,總不敢再一個個堵在門口了。”

楊進周想象著杜微方回來之後看到這亂糟糟一幕的情形,頓時苦笑道:“師母,此一時彼一時,先生從前是翰林院掌院學士,有些崖岸無妨,但如今一入閣就大發雷霆把人往外頭趕總有些說不過去。而且,杜家的人手實在是不夠,誰知道先生什麼時候回來?眼下就隻怕如宋閣老家人或是其他權貴家裏的人也來賀壽,到那時候就更捉襟見肘了。”

羅旭正滿心尷尬自己為了不被杜微方趕出門去,特意選了給師母拜壽這麼個借口,誰知道竟是正好撞在這種要命的時候。此時,聽見楊進周說起東城兵馬司和順天府,他心中一動,趕緊也幫腔道:“師母,楊兄說得不錯,那些權貴之家興許不懼東城兵馬司和順天府,但那些低品小官未必就願意讓這回送禮落在別人眼裏,如此至少可少些人。”

想了又想,衛夫人終究還是按照他們的建議,派次子杜竺領著小廝從側門出去東城兵馬司打招呼,讓那邊派人幫忙維持。可人前腳剛走沒多久,外間一個仆婦在門邊上稟報了一聲就匆匆進來,彎了彎腰就滿臉苦色地說:“夫人,晉王府長史派人送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