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把一旁侍立的柳姑姑和芸兒嚇了一跳,一個慌忙上前拉開蘇婉兒,一個趕緊挺身擋在陳瀾麵前。反倒是身為當事者的陳瀾紋絲不動,見蘇婉兒順著柳姑姑的勁頭被拖開了幾步,可仍是眼眶通紅滿臉哀求,她不禁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放開她。”
由於柳姑姑剛剛一時急怒,握著蘇婉兒的手腕時不知不覺就用上了大力,此時此刻被人放開,蘇婉兒隻覺得右腕痛得簡直仿佛斷了一般,不用再裝就已經是淚盈於睫。盡管地上的陰冷之氣仿佛是跗骨之蛆一般爬了上來,但她還是就勢磕了兩個頭,滿臉淒然地說:“縣主是知道的,我雖是祖母的嫡親孫女,可她對我從來就沒有半點憐惜。自從那訊息……自從那訊息傳揚出來之後,她就看著我好似仇人,成天非打即罵……”
“當初回去的時候,你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
被陳瀾這一句話打斷,蘇婉兒隻覺得心中悔恨交加,當即帶著哭腔說:“這都是祖母和大哥做的主,我一個弱質女流,哪裏有什麼辦法?縣主給我指一條明路吧,祖母為了大哥的前程,已經預備把我許給吏部許侍郎的次子做續弦,聽說他的元配就是被他踢落了胎這才去世的!縣主,我求求您了,若是您能發發慈悲,我這輩子願意做牛做馬……”
看著涕淚交加的蘇婉兒,陳瀾原以為自己會為生出惋惜可憐之類的情緒,可無論蘇婉兒哭得如何傷心求得如何可憐,她更多的卻是不耐煩。自嘲自己的心越來越硬了,她便搖了搖頭說:“想當初老太太雖說改了初衷,可也不是沒有為你尋過門當戶對的親事,可那時候你做了什麼?你讓丫頭遞了信出去,讓你大哥和你祖母上門硬是把你接了走,既然如此,如今你再來哭訴又有什麼用?”
“我……”
蘇婉兒被陳瀾說得幾乎咬碎了銀牙。朱氏當初原是準備把她送進晉王府,又允了她一個夫人的名分,可沒想到後來突然就改了主意,尋了一個六品小官就想打發了她。她遞了信給祖母和大哥,回家之後又想方設法讓祖母生出了那念頭,而大哥熱心仕途,又從中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眼看她離那榮華富貴就隻有一步之遙,可竟是轉瞬間重重跌了下來,她怎麼甘心?無論是品貌、詩文、性子……她自信都不輸給任何人,憑什麼她就要屈就一個凡夫俗子?
“縣主,隻要您幫我一把,我可以告訴您一件極其要緊的隱秘事!”眼看不能打動陳瀾,蘇婉兒終於把心一橫,拿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鐧,“我知道縣主聰敏多智,可大哥那個人也不像從前那麼隻知道莽撞,哪怕是上了定府大街的陳府賠禮,也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這事情除了他,就連我那嫂嫂也不知道,隻有我聽他說過。縣主想來也應該知道事情輕重,若是錯過了這一次,興許您如今的富貴榮華便是不保!”
陳瀾心中一動,見柳姑姑和芸兒都是怒色盡顯,她轉念一想就冷笑了起來:“那麼蘇大小姐,你想讓我幫什麼忙?”見蘇婉兒不說話,隻是看著柳姑姑和芸兒,她便擺了擺手吩咐兩人出去守在門口。果然,等到柳姑姑拽著芸兒出去,蘇婉兒就扶著膝蓋艱難站起身來。
“我希望縣主為我指一條明路,讓我見上晉王一麵。”
“你說什麼?”陳瀾隻覺得異常荒謬,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蘇婉兒看不得陳瀾那譏誚的表情,咬著嘴唇說,“我隻想用一個消息,換縣主的一個消息,這樁買賣縣主絕不會吃虧!我不求你想辦法促成當初的事,也不求你從中牽線,隻求你給我一個確切的消息,剩下的事我自己會設法!我知道你一言九鼎,隻要你答應我,我的那個消息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看著那個滿臉理所當然,絲毫沒有什麼羞愧後悔之類表情的人,陳瀾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氣,隻覺得心裏仿佛是被毒氣沁滿了似的。從前的蘇婉兒雖說貪慕虛榮,雖說心眼算計極多,但總算是一個身世可憐還能相處的姑娘,可現如今……
“蘇婉兒,你真不後悔?”見蘇婉兒死硬地搖了搖頭,陳瀾在心裏最後歎了一口氣,隨即冷冷地說,“也罷,我答應你,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