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晉王一下子惱了,甩開淑妃的手就站起身來:“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眼睜睜看著太子之位旁落,卻不敢吭一聲?還不是因為父皇那會兒對我大失所望,所以我連多餘的動作都不敢做!可我為什麼會失了父皇歡心,為什麼湯老會棄我而去?全都是因為宋一鳴的兩個學生!一個鄧忠,一個於承恩,他們兩個一搭一檔給我下了多少套子,可憐我一直還以為深得文人士子之心,後來宋一鳴一伸手,我就以為他慧眼識人!這個老家夥……這個老家夥還是當年的老樣子,我看他是嘴裏一套心裏一套,根本就不是真心助我!”
“可是……”淑妃被晉王說得心裏有些發毛,“可宋一鳴顯然是不認可老四,而老三和老五已經死了,剩下的幾個都是不成器的小孩子,難道誰還能比得上你?論長幼論尊卑,要是老四下去了,怎麼也是你,他玩弄這許多心機作甚?”
晉王再次徐徐落座,眼眸中卻閃過了一絲寒光:“母妃想過沒有,父皇如今的病情誰也不知道,老四雖說代理朝政,可能看到什麼,也要看內閣給他轉去什麼。這會兒宋一鳴按著那彈劾什麼皇子家奴的奏折,等到父皇病愈的時候扔出來。要是那會兒老四倒了,我又出了這事情,你說父皇會如何?”
淑妃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而晉王則是湊近了淑妃耳邊,又輕聲說道:“母妃,宋一鳴雖說年紀不小,可據說他日日打太極拳,深悉養身之道,幾個太醫也都說他筋骨健朗。說一句大逆不道的,哪怕父皇大行,他說不定還能活幾十年。要是他助了我,還得擔心我是否會鳥盡弓藏不用他。可要是上位的是後頭那些皇弟們……”
淑妃在深宮浸淫多年,權謀術數不說爐火純青,可到這個份上,哪裏還能不明白兒子的言下之意。此時此刻,她手裏的那條帕子幾乎是揉得一團糟,眉頭擰成了大疙瘩,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晉王道:“那你說怎麼辦?事到如今,退已經是退不得了!”
“是不能退,但既然知道,就不能眼睜睜被那老狐狸利用了!”晉王攢眉沉思了好一陣子,最後看著淑妃道,“這樣,我去設法見一見九姑姑。”
淑妃和安國長公主素來不對盤,這整個宮裏,除了皇帝之外,能被這位長公主放在眼裏的,也就是已故皇後和武賢妃周王了。因而,她立時露出了不悅之色:“安國長公主?可不是說她又懷孕了,連張銓都丟下了大理寺的事情,一門心思在家裏陪著她。再說了,那些軍士不是守住了長公主府嗎?你怎麼進去?”
“九姑姑的情形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不親眼看一看不放心。再說了,我的長女尚在長公主府,我這個當爹的過去看一眼,總不至於還要被人攔著吧?”晉王自信滿滿地一笑,渾然忘了自己的庶長子之前死的時候,他也不過掉了寥寥數滴眼淚,過後就忘得一幹二淨。
另一邊,在翰林院裏給新進的庶吉士們上了一堂課,羅旭才一溜出來,就看到伺候自己的書吏在那一邊跺腳一邊來回走動,顯是不耐煩了。他上前招呼了一聲,隨手把自己的手爐遞了過去,那書吏趕緊謝了一聲接過,揣著走了一會兒,眼見四下無人就上前一步緊挨著羅旭說:“大人,晉王午後入宮,在永寧宮盤桓了一個時辰就走了,期間田公公去過那兒。”
“嗯,留心的好。”短短一句讚譽之後,羅旭就嫻熟地從袖子裏遞過了一張銀票去,見那書吏歡歡喜喜地收下了,他就露出了更加滿意的笑容,“不過你也小心些,人家是在文淵閣多年的老人了,萬一發現卻是了不得,別為了盯著他,到頭來把自己搭進去了。”
這樣的提醒往往是出自下位者對上位者,如此顛倒過來的有多難得,那書吏自然心中有數,當即更是心中熨帖,連聲答應之後更是對羅旭嘮嘮叨叨說了好些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盡管其中有用的寥寥無幾,羅旭卻是聽得耐心之極,不時還點點頭接兩句話茬,自然搔到了那書吏的癢處。等到回了直房那書吏退下之後,他就大大伸了個懶腰。
“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小四,接下來就繼續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