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老實話,讀研並不是她自願的。
她也曾試著找工作,但僧多粥少的客觀情況讓人不寒而栗:去參加學校在體育館辦的大型招聘會,上百個展位,能提供的職位明顯有限,求職的人卻黑壓壓地看不到頭,隊伍一直排到了體育館外麵的塑膠跑道上還繞了個圈,場景蔚為壯觀。
所以盡管對專業不算很熱愛,她還是選了保研這條比較好走的路。不過她自知:其一,沒什麼上進心就不要妨礙別人;其二,自己的成績沒有好到能跟那些年年拿一等獎學金的去爭名導師;其三,就算爭到了,現在講究個寬進嚴出,碰上個把要求嚴格的導師,能不能保住全屍都成問題。因此,當初保送挑選導師時,權衡之下,她選了剛從省社科院調來的一名博導,猜測他對學校環境不熟應該不會要求太苛刻。
結果是猜對了一半一半:
導師姓蕭,四十多歲,可能因為學曆史的關係,顯得十分滄桑,在她們學校帶的第一屆碩士研究生隻有兩個,還都是女弟子——雖然言語上沒說什麼,但跟對門兒住的經管的院長導師一群男弟子前呼後擁的架勢一比,傷感溢於言表——治學很是嚴謹,好在生活態度卻極放鬆,算是陳串串無意中淘到的寶。
這不,才小半年,陳串串本科四年被磨滅得差不多的專業熱情現在有死灰複燃的跡象,和原本同班卻不熟稔的同學也因為選了同一個導師而成了朋友。
師母姓連,看著倒年輕,省社科院副教授,很有距離感的知性氣質著實讓她們膜拜了一陣兒,一個多學期接觸下來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老話就是至理:做學問時連師母毫不含糊,放到平時也就是一標準的家庭婦女。
“咱們跟蕭老師約的是十點吧?”
周英,陳串串的同門,大了她將近一歲,很賢良淑德的一個女生。周末,蕭老師讓她們去家裏玩,因為都領教過師母不怎麼樣的廚藝,於是周英提議到walmart買些半成品方便做飯。
“沒錯,現在過去來得及。”陳串串點頭,手上的東西不少,有點勒手。
大包小包地到了導師家,敲開了門,迎出來的是笑容可掬的連永紅。
“點點,還記不記得我?”前麵的周英見了師母懷裏的寵物狗,提著的袋子隨手往地上一擱就接了過來,抱著又揉又搓。
陳串串怕狗,隻能繞開,跟從書房裏踱出來的人打招呼:“蕭老師。”
“嗯。永紅,”蕭天成手裏握著電話問妻子:“要不要再給樂樂打一個?”
“不用。她說了,在路上。”連永紅忙著提袋子,根本顧不上在外瘋玩的女兒。
“連姨,呆子給我。”蕭老師身後閃出個人影,上來麻利地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拎進廚房。
陳串串愣了下,原來外國友人先到一步。好意思呢,36歲的老男人,管人家連老師叫“姨”,裝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