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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婢女正拿著她的手,給那長長的指甲上敷蔻丹。聽了這話,頭也沒抬,輕聲說:“原夫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女公子的婚事拖了這許多年,夫家一直在催,拖到今年都快二十了,君侯才勉勉強強的給送出門,咱們可不是得好好兒排場一番,否則天下人怎麼看?再說,這些個綾羅綢緞、珊瑚朱玉什麼的,也並非咱們君侯出錢,多是徐國那邊送來的聘禮。這羊毛出在羊身上,現在不顯擺,又更待何時呢?”

婢女有智慧,這一番話以駁斥開篇,看似句句向著女公子,卻說得原姬原夫人通體舒泰。可若真的有個女公子身邊的人在旁邊聽著,又挑不出任何錯處來。

原姬輕笑。她是荊侯最年輕的夫人,來自一個毫無話語權的小小原國,又是跟著姑母陪嫁來的。在荊侯那並不算擁擠的後宮裏,她總覺得自己挺多餘。

但原姬比她的母國爭氣。進門之後,三年抱倆,而且都是胖小子。雖說前頭一串長兄,無望承襲什麼爵位頭銜,至少能給當母親的保個一生榮華。

公子瑤呢,她一個丫頭片子,就說是荊侯的嫡女吧,吃的用的都讓原姬望塵莫及,這沒什麼可抱怨的;可看如今,她不過是嫁個徐國太子,這兩天簡直跟眾星捧月似的,那花費都足夠原姬母子一年的開銷了。寵女兒也不是這麼寵的!

除了發牢騷,原姬也不敢做什麼別的。在婢女的連番暗示之下,又歎口氣。

“喏,這兒也有兩件我親手縫的衣裳,還有那些首飾,算我的贈禮。你找個時間給送去,說幾句漂亮話。不管她看得上看不上,我麵子做足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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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瑤捧著原姬送過來的“陪嫁”禮物,心說:“至少料子不錯。”

可顏色深沉,款式也都挺老氣。此時當做送給新嫁娘的臨別禮,那意思就很微妙了:說她年紀大呢。

當然,若她較真起來,原姬定然也有話說:妾是小國出身,不懂潮流,公子多擔待。

她吩咐:“小多,給收起來。”

小婢女年方十四五,初來的第一天,就被她隨意起名叫小多——嫌她多嘴。

小多伶俐答應一聲,抬頭望了望女公子——她生性喜靜,又總是那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木著個臉,卻也從來不發怒,說不好是怎麼個情緒。

小多敬業,加之本性難改,還是鼓起勇氣問:“那需不需要道謝、回禮?”

等了一會兒,見女公子沒作聲,她也不敢再問,縮縮頭下去了,順帶拉上鑲玳瑁的門簾。

女公子身體不好,這幾年性子愈發孤,身邊人也換得勤。當年的胖兵丁、瘦婢女,早就給打發到別處。現在她身邊基本上都是用來陪嫁的新人,年紀小,經驗欠,唯一的好處就是聽話。

姬瑤享受著日常的寧靜,按部就班地給自己準備嫁妝——當然大部分物件都不用她屈尊過手,但總歸要有些貼身的衣被、精細的繡活、日常的書冊,需要她親手備置,以彰顯諸侯之女的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