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白狐”需要保持神秘,如果整天跟大夥混在一起,被諸多崇拜者七嘴八舌的問,露餡是遲早的事。
於是他也就略過了這個問題,明擺著自作主張,把她拐到一個僻靜的小角落,還善解人意地朝她一笑,說起另一個話題。
“過去,我也曾有幾次失手重傷,全靠人當麻袋扛出大夏國境的。他們是朋友同伴,不是隨從奴婢。明日行路的時候,太險惡、不好走的地方,就讓我背你,或者找個其他人背你。沒什麼丟人的,也別過意不去。畢竟你,公子……”
在這個端嚴而冷淡的少女跟前,他頭一次感到一個“憐”字。他緊張得伸手撚腰間的艾草,終於,不知哪裏排山倒海的勇氣,叫她:“……赤華。”
“公子赤華?”她完全錯過他方才那些深情告誡,因著這四個字,奇怪地笑了:“我又不是……”
她說兩聲,忽然陷入沉思。“稱謂”果然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不僅關乎如何看待別人,也關乎如何看待自己。
她擰了擰自己發梢,還是寂寂一笑:“我是假公子,不用你幾次三番的提醒。”
現在又成了假白狐。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索然無味。
夏偃忽然目光晶亮,低聲反駁:“難道來荊國之前,你不是?——你斷不會是哪個小戶人家出身的平民,對不對?否則……”
她定然是一生下來就嬌生慣養,才養成了這般嬌嫩的軀殼。否則,單單是在荊國這四年的養尊處優,不至於讓她弱化得連走路都不會,沒兩天就足底起泡。也不會讓她連一點野氣都受不得,稍微跟樹枝嫩葉一接觸,就能起一身的疹子。
當年荊侯給公子瑤遴選替身,也絕不會選一個鄉野村女——相貌上的相似還是次要的。腹中詩書、氣質舉止,則全然不能露馬腳。
赤華雖對她過去的身世守口如瓶,但夏偃心思敏銳,早就開始自己亂猜了。
“你——介意跟我多說些嗎?”夏偃緊張地笑笑,似乎用盡了一整天的勇氣,“我也好知道,打著我旗號,隨便招部下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對於這句突然襲擊的問話,赤華有點懵。
林中風聲陣陣,火堆的熱氣一陣一陣襲來。塵封的記憶像黑色的海潮,被眼前人無端揭起了幕。
她抬頭看他,高高的個子,緩慢起伏的胸膛。小心翼翼地離她三尺,卻時刻遞解出一股子壓迫感。
第 29 章
赤華忽然也有些胸膛發緊。直覺告訴她, 麵前的人可以無條件的信任。
可張了張嘴,隻說了一句不鹹不淡的:“不是我有意瞞你, 但……我少年時經曆大難, 以前的許多事, 我都有些不記得了。”
夏偃不依不饒, “那麼你還是記得一點點吧?譬如——你是偃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