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一拂手中龍須雲帚,繼道:“據說一千年前,有一條金龍,由東海往北行,路過長白山,正行至老嶺,忽然天上雷電交加,巨雷急電,逕往金龍身上劈襲,金龍似無法前行。隨隱身老嶺一片千峰環抱的古樹林中,既是如此,金龍仍被巨雷劈中。
雨過天晴,金龍身負雷傷,續往北走,但古林中卻留下了金龍所流出的一灘鮮血,年深月久,龍血潛入土中,受日精月華之撫照,風雨霜露之孕育,三百年後,凝成廿粒種子,種子生芽出土,又三百年始開花,再過三百年才結成雪蓮大小的果實。由於這靈果乃龍血為種,又生長在產參之地的長白山,故名‘金龍參’。金龍參確為曠世仙品,不但可解各種奇毒,醫治百病,力能起死回生,且有駐顏益毒之妙!是以,這種千年靈果非大忠大孝之人,難以獲到。金龍參既被人劫去,流入武林,以後不知要引起多少紛爭仇殺,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挽回!”老道放說至此,手撫飄胸銀須,一歎而住。老道的這席話,隻聽得眾參客,似已入了神,全都呆目結舌,不知所措!唯古老伯機智過人,他看老道風標,如蒼鬆古月,知道他定有超凡本領,絕俗道行,忙斜眼望了望站在身邊的小叫花一眼,隨又露出一雙敬慕眼光,望著老道,一揖到地,說道:“古某等俗子凡夫,以挖參為生,今日得拜仙顏,真是緣修前世。金龍參既是曠世仙品,自非凡人所能獲有,永發參行店東,身遭參死,以及驚動仙長鶴駕,都因金龍參而起,古某等罪該萬死。尚望仙長能恕古某等不知之罪!”古老伯話至此突頓,伸手拉過小叫化,又向老道躬身一揖,繼道:“此子孤苦無依,在永吉城中,流為乞討,此次隨古某人等老嶺挖參,隨又跟來盛京,不知他從何處獲得曠世珍品金龍參,致引起大禍,不過,古某看他生得眉目清秀,風采不凡,將來或可造就,仙長世外奇人,力挽造化,能否可憐這破家遊子,無依孤兒,收留身邊,作一個守爐童子。一來使他有個棲身之所,二則不負天生奇才,古某一點愚誡,務祈仙長接納!”語畢,又是躬身一揖!老道人側目一視小叫化,嗬嗬笑道:“古兄何出此言,貧道若不是為了成全這孩子,我也就不會來了!”小叫化奇智天生,一聽老道的話,暗喜道:我久立習藝學道之誌,今日果能如願以償,想至此,不自覺的跪到老道跟前,雙膝拜倒地下,含淚說道:“小叫化拜見師父!”老道忙伸右手扶起小叫化笑道:“孩子,你有姓有名,何能自稱小叫化,這些暫且不說,快跟我走吧!”老道活的餘音未落,伸手一把挾住小叫化,雙足點地,身騰數丈,頓刻間,消失在夜空中。古老伯見小叫化,已有安身之所,也就心中暗喜,永發參行雖出人命,但與這些參客無關,古老伯帶著眾人,隻好另找參行,出售所獲人參。筆者已將金龍參的來曆,詳細的交代了一番,拙筆自應轉向正鋒。且說那斷去雙腿的怪客,躺在床上,滔滔不絕的說至此突頓。隨著一聲痛苦呻吟淒歎!歎畢,將一張慘白如臘的臉轉向床裏。
白蝶娘子藍曉霞和郭昭民,似全都聽入了神,忽從那怪客一聲淒歎中驚醒,不約而同的“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白蝶娘子藍曉霞回思怪客口中所說的小叫化,算年齡似與自己愛子相近,忙道:“客爺!事後你可聽人說過那小叫化的姓名麼?”怪客又轉過頭,道:“十五年來,一直沒有人知道那小叫化的真實姓名,但卻有人探出,當時帶走小叫化的老道人,就是當今武林,俠名譽四海,受天下武林人所尊敬的峨嵋掌門人悟玄子林一弘。”藍曉霞一聽小叫化沒有姓名,芳心不禁一涼,但她情似不舍,又說道:“以時計算,那小叫化應該是早就技成下山,闖蕩江湖了呢?”那怪客隻是搖搖頭,沒有答話。藍曉霞又道:“金龍參無價之寶,又怎會到客爺你手中來的哩?敢祈客爺見告上姓大名?”怪客一聲長歎,道:“說來慚愧,贛南三傑在武林中,多少也有點小名氣,但從今以後,我龍鳳雙筆就此倒下去了!”藍曉霞,郭昭民一聽這怪客就是名震,湘、鄂、贛的贛南三傑老大,龍鳳雙筆並振,不禁同時一驚,藍曉霞正要開口說活。龍風雙筆井振隨又接言道:“十五年來,十九株金龍參,少說些也經過了六七個人的手,但落在我手中不到五天,又被黑海雙怪老大錢英青搶去……”藍曉霞一聽今晚來鏢局盜去金龍參,毀了井振雙腿的人,就是二十年前殺夫仇人錢英春,不禁粉麵顏色倏變,隨之倒抽了兩口冷氣。就在這時,突然一個鏢店夥計,滿麵驚慌跑進來,稟道:“外麵有兩位來客,要求見總鏢頭……”藍曉霞,郭昭民同時心頭一震,不待夥計說完,藍曉霞霍然轉身,就想出去見客,忽被郭昭民一把抓住道:“夜已深,一個女流出去,諸事不便,讓我去見他們!”話至此突頓,轉臉問夥計道:“他們人在什麼地方……”這個鏢夥,名叫李雄,在鴻運鐐局已經幹了近十年,為人機警異常,知道鏢局中今晚出了亂子,沒經總鏢頭許可,怎敢亂讓客人進來,再說他已看出來人已非普通訪客,立時接道:“未得總鏢頭及你郭鏢頭的示下,小的怎敢隨便讓人家進來,來人現在鏢局門外候示。”這時已是午夜過後。鴻運鏢局大門外四盞垂蘇宮燈下雪地裏,並立著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年約五十,矮的不過四十三四歲,一色黑緞緊身勁裝,青緞包頭外披深藍色風褸,高個子長得黑麵微須,濃眉闊口,兩太陽穴微微突起,矮個子雖長得麵色白淨,但一雙神目精光外射,一望即知兩個人都全是內功火候極深的人物。郭昭民略一打量兩人,立時搶步,長揖笑道:“夜已深,不知二位駕監敝局,找總鏢頭有何貴幹……。”那高個漢子,沒等飛刀聖手郭昭民的話說完,陡的麵色一沉,道:“我且請問閣下,你是不是鴻運鏢局總鏢頭?若是,我兄弟自然事請教,若不是,還得請閣下通報總鏢頭一聲,請他親自答話。”郭昭民聽完他的話,暗裏一怔,但他臉上卻無絲毫驚惶之色,仍舊滿麵笑容,答道:“在下雖非總鏢頭,但敝局中大小情,我尚能作十分之七八的主,兩位有何見教,請盡管說好了。”黑麵大漢半信半疑,正在沉思,忽聽那矮個子說道:“二哥,他既然這樣說,我們就問一個究竟吧!若再延誤時間,恐生意外!”黑麵大漢點點頭目光如電,向郭昭民一掃道:“今日下午有一位客人,托運一盒價值貴重的人參,前往黔西九龍鎮,但不知貴局起鏢沒有?”說著,兩個人四雙眼睛全是神光炯炯,逼射在飛刀聖手臉上。郭昭民雖早已料到這兩人也為那十九株金龍參而來,但沒想他們知道的這樣詳細,心裏雖暗一怔,但為了想不再惹麻煩,任何人來,都隻有具實相告,想至此,舉止從容,雙手抱拳,微向二人一拱,笑道:“二位既是為那盒人參而來,兄弟怎敢不推腹直告,這筆生意敝局確已接下,也準備在今夜起鏢,但事出意外,二人如早來幾個時辰,尚可見得那盒無價之寶,可惜兩位來遲一步,那人參已……”郭昭民的話,尚未說完,那黑衣大漢驀地迫近一步,麵露驚惶,急道:“那盒人參怎麼了!”郭昭民一聲長歎!道:“人參被人盜去,客人雙腿齊斷,現在正躺在敝局二樓中。”這幾句話,有如晴天霹靂,隻見得兩人麵色頓變,全身顫抖,黑麵大漢隻問了聲:“客在哪裏!”二人同一晃身,捷若飄風,進了鴻運鏢局。飛刀聖手何等聰智,一見這兩人惶急神色,已然看出他們身分,忙揮手暗示守門鏢夥李雄,不要阻攔,讓二人進去!飛刀聖手郭昭民也隨之兩個人急竄,追上二人,道:“兩位若要見那位客人,請隨兄弟我來吧!”說罷,疾走兩步,上前領路。郭昭民將兩人帶至井振房間中,二人一見失去雙腿躺在床上的龍鳳雙筆井振,麵色頓時大變,雙雙撲上叫聲:“大哥!”隨並肩伏在床緣,流淚不止。龍鳳雙筆井振,也是老淚如麻,淒道:“事已至此,夫複何言!愚兄所盼者是兩位賢弟能殺了黑海雙怪,替愚兄報了這毀腿之仇!”話至此突頓,轉麵望著並肩立在榻前的白蝶娘子藍曉霞,飛刀聖手郭昭民道:“這兩位是井某義弟,老二黑麵判官陳琳,老三玉麵神梭趙廷宜。”藍曉霞聽完他的話,露齒一笑,郭昭民肅立雙手抱拳向陳、趙二人一拱道:“久仰二位俠名,今日幸會!”玉麵神梭忙直身笑著還禮。黑麵判官陳琳,卻是冷著臉瞪著一雙炯目,恨恨的盯了郭昭民一眼!這眼風已然為龍風雙筆井振所察,忙道:“二弟!來賊武功高的出奇,愚兄和他動手,不過三招,即被毀去雙腿,何況又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是以,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他們鏢局。”赤麵判官陳琳聽大哥這樣一說,才略將麵色變得溫和些道:“既然如此,我……”陳琳話還未完,守門鏢夥李雄,又匆匆忙忙的闖進房間,對藍曉霞、郭昭民二人一揖,稟道:“皖北範家莊,範氏雙英,求見總鏢頭。”飛刀聖手郭昭民尚未來得及答話,黑麵判官陳琳霍然立身,搶先急道:“範家兩兄弟和我們兄弟三人有點小過節,見了麵難免雙方都感到不愉快,咱們兄弟還是先走一步吧!”話至此,驀的伸雙手,攔腰一把橫抱著龍風雙筆,一個箭步竄到窗前,正要點足躍出,忽又回過頭,對郭昭民道:“今晚來到太原府想奪取那金龍參的人,除了黑海雙怪,範氏雙英之外,還不知來了多少江湖好漢,綠林奇人,金龍參雖早被人家所奪去,但鴻運鏢局卻成了眾日所歸之地,兩位務要小心方是……”話的餘音未落,人已負著井振越窗飛出,玉麵神梭跟在身後,接著雙雙騰身上屋,消失在夜色中。飛刀聖手郭昭民想向人家說幾句感激之話,贛南三傑已走得沒了影兒,心中暗道:贛南三傑,果然名不虛傳,輕功的確驚人。心裏想著,人卻隨著藍曉霞、李雄出了房間,來到正廳,藍曉霞欲親自去會見範氏雙英,卻又為郭昭民所拒,晚霞無奈,隻好露齒一笑,進入正廳左首房中……。郭昭民隨李雄迎出鏢局大門。大門外火光熊熊的垂蘇宮燈下,並肩立著二人,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布長衫,年約三十左右,麵如黃紙,鷹鼻鳥嘴,濃黑的長眉下,一雙精光外射的大眼睛,顎下三寸短發,形同棕刷,背上背著一柄長劍,非僧非道的裝束,使人一望知道他不是善類……。另外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穿著很是別致,一件寶藍大褂,下擺齊膝,腰束一條三寸餘寬的淡黃緞帶,淡黃緞褲,粉底快靴。玉麵劍眉,俏目隆鼻,肌白如雪,唇若一朱砂,睨如處子,但美中不足的是,俊中帶俏,且俏媚中隱含著一層陰寒殺氣!郭昭民一望,立即認出正是名震大江南北的範氏雙英,那年紀較大的是老大,無敵追風手範青毅,那年少的俏男子是老二玉筆俏郎範青萍。飛刀聖手認明了來人,立時拱手長揖笑道:“嚴寒深夜,兩位俠駕蒞臨敞局,使蓬敝生輝不少,敝局總鏢頭聞報二位到此,正在起身著衣,特先命兄弟郭昭民代為迎進二位大駕,請裏麵坐吧!”範氏雙英年紀雖不大,但各懷一身超凡絕技,老大以一對梅花奪,和連環十二追風掌,老二以翠玉雙筆和十二支喪門釘,兄弟倆打遍大江南北先後十餘年來未逢敵手,且二人均心狠手辣得嚇人,郭昭民為了息事寧人,是以,對他們二人,不得不忍讓三分。且說郭昭民說完話,無敵追風手範青毅,斜著一雙細目,打量了飛刀聖手郭昭民一眼,冷冷笑道:“夤夜打擾清夢,殊覺不安,還望總鏢頭及郭兄賜諒!”話聲中,範氏兄弟,已隨郭昭民進了鴻運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