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曉霞、郭昭民、藍劍虹、易蘭芝四人,均為這震天笑聲,嚇得打了一個寒顫……。笑聲一落,峰腰大石後麵,躍出一個身高丈許,軀寬如山的巨漢,手執牛角巨弓,腰插雕翎長箭,飄風般由那峭壁問急縱下來……。藍劍虹、易蘭芝一見這山怪似的巨人,不禁全都驚愕得圓瞪秀目,尤其是易蘭芝,全身似在微微顫抖。藍曉霞雖心中也害怕已極,但她不得不沉住氣,輕聲問郭昭民道:“來人輕功提縱術,異常高明,且體型巨大無比,你可認識這個人嗎?”飛刀聖手還未及答話,巨人已從百丈峭壁間縱落地上,向藍曉霞等走了過來……。藍曉霞等四人,一麵暗運功力蓄勢以待,一麵藉明月光華,詳細打量來人,隻見他年約四十左右,麵如重棗,濃眉如兩座臥山,雙日暴突,若兩顆銅鈴,鼻若立峰,口似血盤,長發三尺,散亂披在肩上,滿嘴亂須,形同棕刷,這樣的嚴寒雪天,除下身用一塊紅布圍著之外,全身赤露,雄武威猛,世無其匹!巨人走的雖甚快速,但神色都很從容,距離藍曉霞等人,若七八步遠近時停住,一對銅鈴似的大眼睛,射著炯炯神光,先向四人一掃,拱拱手嘿嘿一笑,道:“哪一位是鴻運鏢局的藍總鏢頭?”飛刀聖手一跨步,想上前答話,白蝶娘子趕忙伸手一把攔住!自己走上兩步,福了福,答道:“妾身正是藍曉霞,請恕我眼拙,不認你朋友是哪道的英雄!”藍曉霞嘴裏雖在說話,心裏卻直打寒顫見這巨人的長像,確令人心驚魄動……。巨人聽完藍曉霞的話,縱聲哈哈一笑,音若連聲巨雷,搖地震天,隻驚得藍曉霞連連退後幾步!巨人一陣笑過,道:“我們從未見過麵,自然都不認識,不過,你白蝶娘子的大名,我是久仰了!”藍曉霞又是一驚,心想,看這人形像,定是終年長生在荒山深林中,他怎麼也會知道我的名頭!想至此,不自覺的脫口答道:“半生飄泊江湖,浪得虛名而已,蒙英雄抬舉了!”巨人聽藍曉霞講話很是客氣,也堆了和笑道:“藍總鏢頭一代女傑,大名響遍大江南北剛才響箭擊斃貴局鏢夥,事出無奈,尚祈總鏢頭海涵一二。”藍曉霞聽他這幾句話,說得雖然彬彬有禮,但響箭射斃周明,乃是出於無奈,這句話頗令人費解,這樣一來,更是難以猜出對方的來路……。她沉吟一陣,道:“蒙英雄一再誇獎,妾身漸愧已極,不知英雄是否可將尊姓大名見告,響箭射死敝局鏢夥……”藍曉霞的話未說完,巨人忙嗬嗬一笑,接住道:“在下姓張,草字嘯天,因我身材高大,像貌醜惡,加以二十歲以前的一段歲月埋首湘西黑湖山學藝,技成下山後武林朋過友送我一個綽號叫‘黑湖山怪’,因我在江湖上藉藉無名,也許你藍總鏢頭從未聽人說過,不過,家師黑湖山赤發魔女,總鏢頭大概有個耳聞!”他這席話確實震驚了藍曉霞、郭昭民二人,藍劍虹、易蘭芝雖也聽到恩師悟玄子談到過黑湖山赤發魔女,但知之不詳。且說藍曉霞、郭昭民一聽張嘯天是湘西黑湖山赤發魔女的弟子,不禁頓時回溯卅年前的一件事情!卅年前黑湖山赤發魔女駱香玲,仗著一身奇高難測的武功,縱橫江湖,殺人無算黑白兩道中人,無不聞名喪膽,她殺人方法,異常殘酷,為古今武林中僅見。據說,凡是與她作對的人,被她撞著,不是先斷去人的四肢,就是先把人的兩雙眼睛挖掉,讓人受盡疼苦,然後再慢慢死去,是以,當時武林中,有不少的成名武師,俠客都慘死在她的手中。不過,關於赤發魔女駱香玲的身世來曆,武林中就但傳說不一啦,有人說是來至關外一位異人的女弟子,她師父被仇家暗害後留下駱香玲,到處飄零,誓替師父報仇,這仇究竟報了沒有,也無人知曉,後來年老即隱居在湘西黑湖山。又有人說駱香玲是一位宦官的愛女,幼時長得秀麗絕倫,不幸失意情場,在懷著滿腔幽恨的情緒之下,離家出走,至一深山大澤之中,突遇一位異人,傳授了她一身超凡絕俗的本領,技成後,她首先找到那位拋棄她的人,將他全家殺了,但她並未因此掃去心中怨恨,是以,養成她對人對事,沒存著半點惻隱仁慈之心的個性……。這些都是卅年前的事情,藍曉霞、郭昭民當時都是剛入師門的小孩,隻不過是從前輩口中聽到,再說言傳不一,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不過赤發魔女駱香玲心狠手辣,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且說藍、郭二人,將往事回憶了一陣,既知張嘯天是赤發魔女的弟子,這就更加不敢大意了!藍曉霞趕忙又福了一福,笑道:“原來英雄是駱老前輩的高足,這就難怪輕功造詣,超人一等了,真是失敬!”白蝶娘子這幾句話,原是心存畏意,不得不恭維他一番。誰知黑湖山怪張嘯天,卻聽得紫麵一紅,苦笑道:“先師雖武學超群,但名聲不正,蒙羞後輩,我張嘯天為了要替亡師洗雪前汙,故廿幾年江湖闖蕩,雖性情暴躁粗野,但生平疾惡如仇,自問心地善良,從未作過逆天違心的事情,就是剛才響箭射斃貴鏢夥,也是出於一番好意!”話說至此突頓,雙目射神,望著飛刀聖手揚眉一笑。張嘯天這席話,聽得藍、郭二人全不禁愕然,隨之藍曉霞裝得很驚愕的說道:“怎麼!令師尊駱老前輩已經仙逝了麼?”張嘯天神色慘然的點點頭,答道:“先師性好狂殺,十年前我正行俠中原,她老人家卻獨自去到關外,在關外未及一年,行動愈來愈加狂妄,直鬧得天翻地覆,關外武林道中,隻要一提起赤發魔女四個字,無不退避三舍,望風而逃!這才惹起一位歸隱已久的奇人怒火,不惜重入江湖,獨挽狂瀾,柬約先師比武棲鶴山,那一場激戰,除那位老前輩和先師本人之外,再無第三者見到。比武完後,關外武林中隨起了一片謠傳,說赤發魔女駱香玲,已被一位歸隱已久,重入江湖的異人擊斃棲鶴山!我聞信之下,哀痛欲絕,隻身一弓,逕奔關外棲鶴山,在山中一個月的搜查,並未見到先師遺屍,隻在棲鶴山舍身穀中,找到了一條女人的左臂,若不是斷臂掌心中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紅痣,我尚不敢斷定這雙手臂就是恩師的。既找不到先師遺體,我隻好抱著她老人家的手臂痛哭了一陣,埋好手臂,然後又在關外飄泊了一年多,誌在找尋那位異人,替師報仇。哪知,一年餘心血全然白費,不要說沒有找到那位異人,就連人家的信息,也再未聽到,在無可奈何之下,我又隻好暫時將師仇擱下,回到中原!不過關外江湖言傳家師已死在那位異人手中,我在棲鶴山月來搜查,僅拾到一條左臂,再未查出家師死去的痕跡,她老人家是否真的已死,直至今日在我的心裏,仍是一個難解之迷,家師武功,堪稱已臻化境,真會不敵而遭人擊斃,我也難以置信。不過,自那時起,家師果然銷聲斂跡,關裏關外的江湖中再未聽人提起過家師名頭,卻也是事實!”黑湖山怪話說完,禁不住一陣心鼻交酸,豆大的淚點,就像斷線珍珠,簌簌落下……。飛刀聖手郭昭民,見他神色如此黯然,加以他要知道黑湖山怪,何以要箭射周明的原委,忙上前抱拳一禮,慰道:“令師尊,武學超凡絕俗,江湖中所說,已死在那位異人手下,不過是一片謠傳而已,不能信以為真,何況張兄自己對令師尊的死去是真是假,仍是一個難解之迷,是以,小弟愚見,與兄的看法無二,尚望張兄放寬胸懷,不要過份悲傷!真死假亡,將來總會知道。”郭昭民說至此突頓,虎目射神,一掠僵直倒臥雪地上的周明,然後落到黑湖山怪的麵上,繼道:“周明乃是小弟手下的一名鏢夥,追隨我已有快十年,平日為人忠實可靠,何況他又身受重傷,命危旦夕,張兄剛才所說,響箭擊斃周明,是番好意,但不知周明意欲為何?尚祈張兄明言賜告。”張嘯天抹淚苦笑道:“周明人雖好,但他為了要苟延殘生,也不惜出賣你郭鏢頭啦!”飛刀聖手聞言一驚,正想說話,張嘯天已跨步上前,伏身在周明屍體旁,一伸手在周明懷中取出一個白紙封套。笑著對郭昭民繼道:“假若周明將這函件轉呈郭見,想你必定折閱?”飛刀聖手點點頭,斜眼一瞥黑湖山怪手中持著的函件。隻見封套上一行草楷,有如龍飛鳳舞的寫著:“書上太原府鴻運鏢局郭鏢頭昭民親折”。字跡生疏,郭昭民正在犯疑這修書人是誰?黑湖山怪張嘯天,已然將那函件在郭昭民眼掠了掠說道:“郭兄不必犯疑,待小弟一試便知!”說完話,左手將射插在周明咽喉處的雕翎箭,倏的拔出,用中食兩指一挾,陡聞啪的一聲輕脆響聲雕翎箭應聲成為兩斷。張嘯天將二截斷箭並齊握在右手,函件交左手,然後折開,再用右手中的斷箭,像用竹筷挾東西似的,將封套內的一張淡黃信箋挾出,笑道:“郭兄,你若用手指扯出信箋,展箋閱讀,你便會立死無疑!”張嘯天在拔箭,折箭,用斷箭去挾出信箋,已夠藍曉霞、郭昭民、藍劍虹、易蘭芝四人感覺到異怪,此時聽他這樣一說,更是直驚得瞪目矯舌,誰都不敢說什麼,一時間沉靜中,卻有一種使人窒息的緊張。黑湖山怪張嘯天暴目圓瞪,雙目似電,向眾人一掃,然後目光注視著右手用斷箭挾著的那張信箋,緩緩的將信箋,往臥死雪地上的周明身上一點!隻見已氣絕身忘周明全身肌肉,一陣急烈的抽搐,隨之一團黑氣,已漫延全身,再過片刻,周明的屍體似被烈火燒焦,皮開肉綻,枯黑奇臭,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