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幸未成大雨 漫天雲翳 奇跡保崆峒 凶梟伏誅(上)(3 / 3)

藍劍虹望她一眼,冷然笑道:

“一個巡山頭目,也值得和他動手,我隻是想問他幾句話?”略頓,麵寒如冰地轉向陣文龍,冷冷說道:“我們來紫霞觀的信息,原來是你傳報的,聽百毒教教律甚嚴,你叛教不怕處罪麼?”

陳文龍仰天一聲狂笑道:

“教主尚且逆親叛教,與人私奔,何況是門人,再說,我乃崆垌三老之一,誰是百毒教的巡山頭目,如若你能在神壇之前順歸我派與靜蓉結為夫婦,也就算了,否則,我第一劍,就要把那韋倩賤婢刺死j”

語畢,也不待劍虹答話,一晃肩繞過小俠右側,風飄電閃般,出了房門,往樓下奔去。

沈靜蓉聽陳文龍去遠,忽的一聲長歎,道:

“時間過去了不少,你坐下我們再談一會吧!”

藍劍虹適才聽到陳文龍的話後,不禁有些漠然之感,他轉身緩緩走近床邊,仍舊坐在那錦墩上,問道:

“原來陳文龍是你師叔,位尊崆峒三老,那麼這樣說來,他是你師父派去百毒教臥底的羅?”

沈靜蓉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

“我們不說這些,時間有限的很,還是談我們的吧!”

稍頓又道:

“藍相公,你還記不記得在米靈鎮興隆客棧第一次見麵時我對你說的話,當時,我毫不自覺的湧出一股熱淚,對你說,‘青陽峰雖是鋼牆鐵壁,但有我在卻沒有人敢動你一毫一發……到時候,我定在深閨置酒……給你洗塵接風……’如今時間到了,你也坐在我的深閨,隻是置酒洗塵接風之事,恐怕在時間上,已不允許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藍劍虹原本就是個多情種子,吸她這席話後。又見她為了自己病成這個樣子,心中突感一陣難過,抬頭望著床上的沈姑娘,淒然的點點頭!

這一望,使沈靜蓉芳心一怔,竟是再難強持,淚珠敕敕,順頰流下,陡的一探玉臂,把藍劍虹從錦墩之上,拉到床上,自己一個罹病嬌軀,埋在劍虹懷中,一麵淒泣,一麵顫聲,又道:

“我怎麼還在不住叫你相公相公,我本該叫你千萬聲虹哥哥,虹哥哥,你還記得在雲龍山下我向你低吟的那首詩麼?”

藍劍虹聽的一怔,當年沈靜蓉化裝易容夜晚混入雲龍山下,探聽五龍幫動靜,不幸被幫中弟子拘捕,還交獨角龍王亭壽發落,後來自己在王亭壽麵前進了一言,救她一命,兩人分手時靜蓉對他低吟情詩的情景,頓刻間的閃過腦際,遂又點了點頭,答道:

“當然記得。”

沈靜蓉聽他記得芳心暗喜,忙道:

“那麼你重念一遍我聽好麼?”

藍劍虹一思索,遂念道:

“情愛即從恨裏生,愁淚輕拋寄楚雲。如此風波如此險,一局殘棋怎樣終。”

沈靜蓉聽他念得一字不差,心中陡然一陣絞痛,變淒聲輕汪,為放聲大哭,道:

“虹哥哥,這局殘棋終於到了結局的時候了!”

話至此略頓,突然一挺柳腰坐在床上,纖指微拂鬢邊亂發,麵對劍虹繼道:

“小妹心誠情癡,數年來愛心不渝,所以知道你立誌要來紫霞,即跪求恩師,折去金沙擂台,擺起祭祖神壇,祭祖神壇乃是我派遺傳下來的婚禮,向祖神像及掌門人行了大禮之後用祖傳三尺玉劍挑去新娘蓋頭,即已結為夫婦,但崆峒派規和男女婚嫁規律嚴訂,如所定情的外派之人不肯婚後歸化本派,立即永斷前情,男女雙雙處死壇前,知道你決不會為了娶我而低頭歸順,改投本門。而我求恩師設祭祖神壇,也隻不過是用計,想藉此救你們一命,如果你在神壇之前一味執拗,我也準備了一條後路!”

稍頓,反手在床中枕下摸出一把耀目匕首,往自己貼身衣袋中一插,道:

“如果事情鬧僵,我不忍見你慘死壇前,也不願派中任何人製我於死,我會自己用這把匕首自戮而殉情,永求解脫!”

藍劍虹聽了她這一席話,早已呆愕,見她藏匕首於有衣袋內,以備自戮,更覺著心痛如絞,頓刻間星目蘊淚,淒然說道:

“蓉妹,你這樣對我情深,藍劍虹粉身碎骨也難報答,真要死,小兄亦當奉陪,一同死去好啦!”

沈靜蓉搖搖頭,慘然一笑,道:

“邱冰茹為你殉情白鳥穀,韋倩為你叛教逆親,妙空為你不畏辛勞,伴你來紫霞觀涉險賣命,還有那易蘭芝,你若和我一同死去,不但有負生者,更何以對泉下的冰茹……”

藍劍虹雖是一代英才,具有幹雲豪氣,但也為這一席聞之令人暢斷的話,激動得輕泣有聲,星目中的淚水,就像斷線珍珠,一顆接一顆的不住落下!片刻之後,才顫聲說道:

“蓉妹妹,照這樣說來,我藍劍虹的罪孽太深重了……將來真不知道會遭什麼報應!”

忽然,三下鍾鼓齊鳴之聲,從大殿飄來,正在極度悲痛,心如滴血的藍劍虹沈靜蓉,聞聲同時悚然一驚,沈姑娘陡然離開了劍虹懷抱,躍下紅漆大木床,急道:

“過不多久,鍾鼓即將二次齊鳴,到時候我們若不雙雙出現大殿,步向神壇,就要以抗命論處,虹哥哥,你在此稍候,我到裏室去換衣裙,立即出來,同赴神壇!”語畢,搖晃著重病中的嬌軀,往房中右側一個用紫色帷幔垂遮著的小門走去。

藍劍虹見她行路搖搖晃晃,知道她身罹重病,元氣盡失,行走無力,心頭猛然一動,喊道:

“蓉妹稍待!”

沈靜蓉停住腳步,尚未轉過麵問他何事?藍劍虹已從床上飄身到了她麵前,說道;

“我身上懷有稀世奇果金龍參,你快服用一些,對你的病體會有幫助的。”說話間,已從貼身內衣口袋中,摸出黃布小包,打開布包,取出一顆金龍參,用右手的食母二指捏下一半,交給靜蓉,要她服下。

沈靜蓉一見金龍不禁一呆,雙目露出疑惑之光,望著劍虹,並不伸手去接,隻是感到萬分驚異的說道:

“金龍參到底還是在你的身上?”

藍劍虹搖搖頭,道:

“十幾年前,即為冰茹的父親金龍二郎不知在一位什麼高人手中所奪,後來他將它藏在百毒教中,我這次在百毒教無意中尋獲,此過中詳情說來話長,這時不及細表,時辰不多你趕快服下吧!”

靜蓉深知劍虹是個厚道的老實人,不會以謊言相欺,也就不再追問情由,伸過纖纖玉指,接過半顆金龍參,往嘴裏一拋,和著口沫吞下,一轉身隱入紫色幔帷中。

藍劍虹獨自在姑娘的閨房中,神情極為憂愴的踱著方步,他在想……為了靜蓉對自己一片癡情,隻好和她雙赴祭祖神壇,但神壇的結局會如何?此時無法預卜,還有姚兄、倩妹、芝妹和妙空姊姊,現在是否仍安然無恙的在大殿客室……

正想至此,紫色帷幔突然向兩邊一分,沈靜蓉已換好衣服,步出帷幔,藍劍虹見她全身紅緞繡花衣裙,一塊紅色錦緞頂在頭上,遮蓋著整個螓首,不由得一怔,但為了要安慰這位癡情而可憐的姑娘,強自裝出一臉笑意,說道:

“好美麗的新娘!”

在他想來這句極盡讚美安慰的話,定能使她感到無限歡欣,誰知,她卻輕輕地搖了搖頭,在錦緞蓋頭之後發出一聲淒然長歎,道:

“時間已是越來越少,你快扶著我下樓去吧!”

藍劍虹點點頭,迎上兩步,右手挽著靜蓉的左玉臂,出了閨閣,雙雙步下棲燕樓。

這時已是子時將近的時候,微微偏西的皓月,清輝格外明亮,與魔觀中到處燃著的輝煌燈火,相映爭輝!棲燕樓下花園中甬道旁那排列成行的花樹上,每隔兩丈左右,也掛著一盞八角紅紗宮燈,整齊而明亮的宮燈,直到花園口,也不知道還有多少盞。

藍劍虹輕挽著美人玉臂,緩步在兩旁宮燈照映的甬道上,此情此景,使他有著飄忽的意念,微籲著自思。

“假若她不是左道旁門的弟子,此時自己當會有著無限的喜悅與興奮……可惜她……”幽思中不禁脫口問道:

“蓉妹,你高興嗎?”

沈靜蓉微微的點點,沒有答話,但藍劍虹卻能猜得出,她現在的麵頰上定已蕩上了一層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