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天命誰定(2 / 2)

距離上一次離開的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多月,那時候鍾樓旁的淺草地已經開始有新綠冒頭了,如今再看,這片新綠已經生長變化得有成蔭之勢。

春天,似乎從不會辜負大地生靈地期許,每年都會準時給萬物帶來生機。歲歲年年去複始,她從不爽約。

潤眼的綠意讓岑遲的心情漸漸在朝一個良好的方向舒展,然而那兩名相府護院隨手不離的短刀卻讓他想到了與蓬勃春意相反的事情,所以他的視線隻快速與那冰冷刀柄碰了一下,即刻收回,重新投入到鍾樓下那片充滿生命活力的綠茵之中。

不料,待這兩種相反的情緒感悟交疊碰撞後,他心裏不自覺間浮出剛才在菜園子裏,那名年輕僧人說過的話。

“事在人為,命在天定。”

他知道,那僧人的話意所指,是那畦中菜、菜旁草。人有命,牲畜也有命,而足下的野草,鑲嵌在天地自然間每個角落裏的花草樹木,當然也是有命的。隻是生命不是恒定之物,有生就必有死,這是自然規律。

剛才他以佛門慈悲念為概,問那僧人為何對蔬菜與青草本該同等的生命所持的態度,依舊會有所不同,這種疑似意圖抓小辮、質疑佛門信仰的話,當然會引得那僧人的不滿,所以那僧人在說第二句話時,語境會陡然轉變,表象玄而內裏有鋒刃。

沒錯,人可以選擇自己想走的路,想做的事,有些像那看起來纖弱的野草啊,想在哪兒生根,似乎都是無所禁忌的事。

然而,有些事物的命運,似乎是天道定論過的。

且再以那遍地生長的野草為例:誰都可以踩它一腳,若要鏟除它,也是非常簡單的事。自然力量在賦予它頑強生命力的同時,似乎也剝奪了它的自我,但這就是它們的命運。

佛家倡導慈悲普度無私無界,但這不表示每每都要對抗天道。有些已得定論之事,若真要頑固扭轉到底,卻可能成真禍害。倘若憐野草的弱小,助野草生滿大地,那麼其它生靈萬物又該何以自處?誰又該如何去拯救它們的強弱得失?

在不知不覺之中,岑遲因為那年輕僧人說過的一句話而陷入到似乎沒有出口的思維回路當中,並且思緒到了後頭,漸漸與他因自己師兄之死而生的憤怒壓抑情緒靠攏到一起。

如果說命在天定,那麼師哥以三十出頭的年紀歿於一場由人布施的圍殺當中,這不是人為的結果,卻是天定的命運?

若是天意要讓他死,那麼他為之貢獻了全部心力的王家帝國,難道一直就是錯誤的舉動錯誤的結果?或者說,他正是由此事而遭天譴?

那麼何為人為,何為天定,誰來劃分、製定規則?

如果世間所有事都有天定,那麼師門為何還要定下那規矩?應該是不需要誰去幫輔於誰,天意自然會偏向某一方,定他為人皇才對。

可若是如此,十幾年前即便師哥不隨那姓王的下山去北邊,最後也一定是王家勝,延綿數百年的周王朝自然會覆滅?

思緒遊走到這裏,岑遲的腦海裏已經變化生出許多個念頭,最後這些猜測、感悟和意念糾結到一處,令他禁不住皺起眉來。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頭頂上的陽光一暗。失去了時近正午的陽光籠罩,那不時掠過身畔的輕風所攜的涼意也能讓人感觸更清晰一些。頭頂熾意稍減,岑遲感覺似乎心底泛著燥意的溫度也涼了一些,腦海裏的那片混沌也清明了一些。

一側目,他就看見小薔的臉龐。

然而在心中思緒萬千,並且這些錯綜的頭緒已經全都纏繞在與師門相關的事情上的時候,忽然看見這張已經認得很熟,卻又令他總是持有質疑態度、與之保持著距離的臉龐,岑遲的心情別扭了一瞬。

小薔撐傘而來,替他遮去了午間逐漸熾烈起來的陽光。她轉身走來,在還沒靠近過來時就已經看見岑遲臉上神情有些凝滯。待走近後,不明白此時他心中所想的她倒是能清楚注意到,有一滴汗水已經從他額角慢慢滑到臉頰下,他卻仿若未覺。

小薔沒有多想什麼的就從袖裏掏出帕子,作勢要舉手替他擦汗,但她在更進一步靠近岑遲後,就能愈發清晰的看見他眼中神情有異。為此她心裏微微遲疑,捏著帕子的手才抬起一半就滯住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